194.人善人欺天不欺(大章求訂閱)(1 / 2)

苟或家是一座普通的青磚小樓,兩層,第一層是青磚,第二層是木屋。

不過因為之前做法事引發火災,木屋已經變成灰燼,如今只剩下一層半。

然後走近了看,王七麟發現第一層其實不是青磚搭建,而是紅磚,它是被火焰給熏成了青黑色……

屋子外的街道上有一排柳樹,最大的柳樹下有幾個老漢在乘涼。

一把竹椅,一壺涼茶,一盤棋局,一段人生。

王七麟挺羨慕老爺子們這樣的生活,住在縣城里頭、一生無風無浪,結交幾個老友、生下一窩兒女,挺好。

這些老漢都認識小莽,看見他後便紛紛打招呼,小莽聽不到他們聲音也不會說話,卻能明白他們的意思,很高興的上去比劃手勢,他看見有個老漢的竹椅腿松了,便蹲下將椅子上的榫卯結構調整了一下。

老漢晃了晃椅子,笑道:「小莽好手藝,這下子結實了。」

另有老漢遞給小莽一塊西瓜,小莽沖王七麟等人招手,問他們要不要吃西瓜。

愛屋及烏,乘涼的老漢們對王七麟三人也很友好,問道:「大人,你們是來找倒霉蛋的嗎?」

王七麟點點頭給徐大使了個眼色,徐大從懷里掏出一包瓜子放到棋盤上分給老頭們,示意一起嘮嗑。

他問道:「我們打聽著說,這個倒霉蛋叫狗貨?這是外號對吧?他真名叫什么?」

一個光頭老漢搖晃著扇子笑道:「這正是真名,他老子沒文化但又喜歡附庸風雅,一直以為三國大謀士荀彧就是姓苟,但他不認識彧這個字,於是取了個相近的或。」

聽到這里其他老漢紛紛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苟或的老子不光沒文化還很好面子,後來他才知道自己給兒子取名鬧了笑話,但他想維護住面子,於是就對外面宣稱自己就是給兒子起名叫苟或,取得是『狗貨』的諧音,為的是起個賤名好養活。」

「他不是給兒子起了個賤名,他是生了個賤人。」

「這是他們苟家的傳統,苟家往上數三代,哪個不是賤人?」

老頭子們愉快的討論著,氛圍越發輕松自如。

徐大很擅長打探消息,在他的詢問和引導下,王七麟很快打聽到了許多消息。

苟或的霉運是從今年開始的,這人嘴巴很叼,最喜歡損人,但他腦子轉得快、家里也頗有銀錢,所以日子過的很不錯,左鄰右舍玩腦子玩不過他、斗嘴斗不過他,對他無可奈何,只能拿他名字尋樂子。

聽到這里謝蛤蟆給王七麟使了個眼色,道:「看樣子這個狗貨平時沒少得罪人,可能有人在他身上種下了霉樁。」

「霉樁是什么東西?」

「霉樁是改命樁的一種,這東西很厲害。俗話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人的命運天注定,靠人力道法很難改變,這樣有修士大能設計出了改命樁這種東西。」

「顧名思義,它是個樁子,能給人改命。但這樁不是木樁石樁,它是個氣樁,以氣凝練、御氣施展,將這樁釘入人的陰魂中,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所以改命樁包括許多,有喜樂樁,釘進人陰魂中後會讓人余生笑口常開,也有霉樁,釘進人身體里後會讓人不斷倒霉。」

聽過介紹,王七麟狐疑的說道:「按你的意思這東西很珍貴才對,誰會給一個小市民使用這樣的法器?」

謝蛤蟆道:「等我們進去看看,案卷上說他沒有被倒霉鬼纏上,對吧?如果沒有被倒霉鬼給纏上,那我覺得他今年這么倒霉就兩個原因,一是被人種了霉樁,二是惹了天道,上天改了他的命運。」

說到最後他又搖頭:「上天改命更不靠譜。」

徐大又跟老頭們打聽了一陣,差不多把想知道的消息都打聽出來後他回來說道:「應該不是讓人種了霉樁,這狗貨雖然喜歡損人,卻不是個壞人,平時跟鄰居打交道頂多是在口頭上占個便宜,不會去坑人害人,鄉鄰們頂多厭惡他,不至於痛恨他。」

「或許他得罪了高人呢?」謝蛤蟆猜測道,「江湖異人們的性情怪異,心思讓人琢磨不透,如果他不小心嘴賤惹了個游戲紅塵的高人,那可能會被種上霉樁。」

聽到這話徐大點頭:「就像咱們上次在勿入飯庄遇到的那個老乞丐對不對?老乞丐的脾氣就是這樣,他看大爺長得帥、為人正氣,就給了大爺一個山公幽浮……」

「行了行了,咱是來查案的不是來吹捧的,再說要吹捧也是別人來吹,你自己吹自己算什么事?」

徐大不悅道:「還不是沒人吹捧大爺,大爺只能自己來?」

王七麟道:「以後讓道長給你吹。」

謝蛤蟆懵了:「關我啥事?」

王七麟沒繼續跟他們打嘴炮,他走進院子問道:「主人在家嗎?」

院子里面安安靜靜,野草長出來得有人的膝蓋高,滿院子都是野草,看起來很久沒有打理了。

他一連喊了三聲,才有人懶洋洋的在屋子里說道:「主人不在家你們還想偷點東西走嗎?大熱天大中午,你們跑來做什么?就不能讓人安安穩穩睡個好覺?煩人!」

徐大捏了捏拳頭道:「這話怎么這么欠揍呢?還真是個狗貨!」

屋里人聽到這聲音從窗口冒出個頭來說道:「欠揍又能怎么樣?欠揍你來揍我吶,正好,我這幾天家里沒糧食了,正缺個兒子養著呢,來來來,你來揍我,我反抗一下算我輸,我不讓你賠的哭爹喊娘也算我輸。」

王七麟笑嘻嘻的說道:「是嗎?那你膽子不小啊。」

「當然,誰不知道我苟或就是膽子大!」

「嗯,敢做聽天監的爹,你不是一般的膽子大。」

一聽這話,趴在窗口嬉皮笑臉那人傻眼了。

他伸長脖子努力看清王七麟身上官服,隨即趕緊從窗口往外跳:「大人恕罪,小人哎喲!」

院子里雜草多,窗戶下長出了一些蒺藜草,天氣熱苟或穿的少,下身就一條犢鼻褲,這樣他跳下來正好落進蒺藜中,兩條大光腿瞬間就見紅了!

徐大將他從草里拔出來,看著他腿上的紅痕咧嘴道:「你還真是夠倒霉的。」

苟或淚眼汪汪的問道:「大人,我到底怎么了?真的是讓倒霉鬼給纏著了?」

王七麟搖頭,他已經開了目神,要是倒霉鬼纏著或者纏過苟或,他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但實際上沒有,苟或身上、家里干干凈凈。

他們進屋,屋子里亂七八糟,苟或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住,三位大人,家里娘們帶著孩子回娘家了,我自己一個人住,懶得收拾,所以有點臟亂差。」

徐大問道:「為啥回娘家?是不是跟著你倒霉?」

苟或叫屈:「大人您別聽外面的風言風語,這些人就會胡說八道,他們在背後編排我呢。我自己倒霉,這個我承認,我是倒霉蛋,這個沒錯,可是沒人跟我倒霉過呀,只是我自己倒霉而已。」

「那你媳婦為什么回娘家?」

苟或唉聲嘆氣道:「還不是外面人編排,說我被倒霉鬼纏上了,然後我媳婦怕鬼影響了孩子,就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王七麟抽了抽鼻子,嗅到一陣清涼的氣息,他說道:「你孩子見過鬼,是吧?」

苟或垂頭喪氣的不說話。

他運氣差的讓人難以置信,確實隔三差五會有鬼上門來,不過都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所以沒有傷害到他。

但正所謂癩蛤蟆蹦到腳面上,它不咬人卻惡心人。隔三差五碰到鬼,這不光惡心人還嚇唬人。

最要命的是,鬼有陰氣,頻繁撞鬼有損陽氣,這比沉迷女色還要嚴重,很容易透支身體。

現在縣城里頭就在盛傳,說新任大印沉迷捉鬼被鬼的陰氣給弄的腎虛了。

王七麟問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走霉運的?就是今年?」

苟或道:「就是今年,去年我還走過好運呢,去年臘月寒冷,城外河里結冰,大家伙紛紛去破冰釣臘魚,然後我每次都收獲不錯,有一次還釣到一條十斤的大紅鯉,賣給鼎盛樓換了足足五個銀銖呢。」

謝蛤蟆急忙問道:「你以前是不是運氣很好?」

苟或得意洋洋的說道:「那是自然,不瞞大人,小人以前很受蒼天眷顧,日子順風順水,出門不說能撿到錢,但起碼丟不了錢。就拿年底的趕年集來說,大人們知道年集上小偷多,可我從未被偷過錢。」

王七麟明白謝蛤蟆這么問的原因,他說道:「道長你猜他小時候有人給他改過命?」

謝蛤蟆緩緩的點頭道:「對,這叫半途富貴。我曾經見過一個被這么改了命的人,他前半生享盡榮華富貴,活的當真是一帆風順、富貴逼人,可是後來某一天突然家道中落,不管做什么都非常不順,最終破落潦倒,死在一座破廟中。」

聽到這,苟或嚇得流眼淚:「大人救命,不是,大人,剛才小人吹牛了,其實小人以前也沒有這么順,起碼不是一帆風順、富貴逼人,你們看我長子就夭折了。」

徐大看看屋子里的擺設說道:「沒錯,看他這個條件,說他前半輩子把一生的榮華富貴都享受了、把一輩子的好運都走光了有點不可思議,要是這樣他這輩子也太慘了吧?」

謝蛤蟆搖頭道:「我猜錯了,既然他長子夭折了,那他肯定不是被人改了個半途富貴命。」

苟或擦額頭冷汗,徐大忽然問道:「不過你確定你那個長子是你親生的?如果他不是你親生的,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絕對親生的。」苟或急忙點頭,「他長得跟我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說道:「甚至連嘴賤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