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回以不信的眼神:「胡說吧?」
謝蛤蟆擺擺手道:「別岔開話題,老道士剛才講那個故事可不是要讓你們瞎議論的,而是要告訴你們一件事——」
「拘魂鬼視財如命!」
「趙家兄弟因為打死人而賠了五個銀銖,這五個銀銖真的是賠給人了嗎?嘿嘿,依老道士來看,未必吧?」
王七麟道:「難道與他們發生矛盾的便是拘魂鬼?拘魂鬼還能在白天里現身?」
謝蛤蟆道:「這又引申出另一個猜測,有可能不是拘魂鬼來作惡,而是有人精通拘魂術。」
「拘魂術不是什么大法術,只要有合適小鬼御使便能去拘人魂魄,但這法術過於邪異歹毒,一旦被修士碰上都會出手力斬,所以他們輕易不會出手的。」
王七麟道:「有猜測方向就行了,打開棺材看看屍首,或許可以從屍首上找到其他痕跡來驗證我們的猜測。」
徐大將情況告訴姑娘和老婦人,老婦人一聽要開棺很是接受不了,抱著棺材痛哭流淚:「我苦命的兒、苦命的兒啊,這是為啥,他們死了,死了也不安寧,還要、還要受苦受難……」
「南無阿彌觀世音菩薩,菩薩顯顯靈,菩薩把老婆子帶走,讓我兩個兒子活過來……」
謝蛤蟆掏出一張符籙。
這符籙是紅色,上有一幅以黃色顏料所做的星圖。
拿出來後他卷成一團伸手在上面一點,交給姑娘說道:「讓你母親吃下去,這是解悲思符,服下這符籙,你母親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些。」
姑娘千恩萬謝,遞給母親勸說著讓她吃了下去。
符籙進老婦人嘴里,謝蛤蟆伸手沖她一指,快速低聲道:「治人憂愁悲思感慕,急急如律令!」
一道柔和的白光一閃,老婦人臉上那化解不開的憂思頓時煙消雲散。
她接著疲憊的坐在了地上,說道:「丫頭,娘很累,娘得先去歇歇,你招呼招呼大人,等大人們走了,你也去歇息,莫要累著。」
姑娘驚奇,趕緊將老婦人扶走。
她又趕緊回來,然後囁嚅道:「原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會法術?真的有鬼?」
王七麟說道:「當然,你以前不相信?」
姑娘弱弱的說道:「我沒有見過,我以為這都是編出來的故事。」
她又說道:「那我相信哥哥們的話了,他們是被鬼害死的,他們拿回錢來那天說,他們追一個什么東西掉入墓穴里了,在墓穴里撞到了兩個鬼,那兩個鬼還給我二哥喂著吃了東西……」
聽到這里王七麟、謝蛤蟆和徐大險些一起叫出聲來!
有鬼喂趙七一吃過東西?
這么重要的事,兄弟兩人當時為何沒有說出來?!
王七麟隨即想到,當時介紹墓穴遭遇的時候,是哥哥趙六斤在主導話語權,弟弟趙七一當時很慌張,恐怕便是因為他被喂了東西。
而趙七一心理素質太差,也是過於慌張,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忽略了!
謝蛤蟆果斷道:「開棺!」
徐大推開棺材,露出兩張平靜的面容。
趙家兄弟的死相並不嚇人,他們就像是睡著了,表情很安靜。
謝蛤蟆找到趙七一,伸出手捏開他嘴巴,又拿出一張符籙晃了晃扔進去,道:「太上正一童子將軍敕令!鬼邪為兵,速速出陣!」
符籙化作一道流光鑽了進去,接著趙七一的肚皮開始鼓動起來。
就像里面藏著一個小蛤蟆在蹦躂。
小蛤蟆逐漸往上蹦,起初是他的肚皮在蹦躂,隨後是胸膛,接著是脖子,最終一截黃色的東西竄了出來。
謝蛤蟆揮手抓住這小東西,他張開手掌,手上是一小塊香頭。
見此,老道士的臉色頓時陰翳下來:「母子連心香啊,是人在作妖——起碼當時它們在墓穴中碰到那兩個不是鬼而是人!」
「有人看中他們兩兄弟,給趙七一吃下了這東西,這是母子連心香的一塊香頭,點燃香本體後,煙霧會往香頭所在的地方飄,可以用來追蹤人。」
「所以難怪咱們什么都看不出來而他們卻能輕松的找到兩兄弟,他們用在趙七一身上的東西與鬼無關,是人的手段。」
「可是按照兩兄弟的話,那鬼是要讓他們給一個什么老爺陪葬的,對吧?」
「既然要陪葬,那為什么不當場收走他們兩個的魂魄,反而還要讓他們逃出墓穴又活了幾天呢?」
徐大道:「是不是律令保護了他們哥倆?」
謝蛤蟆擺擺手,出神的看向手中的香頭,隨即深深的舒了口氣:「無量天尊!老道想到了!」
「那老爺當時還沒有死,所以這些人只是在趙七一身上留下印記,而不是當場收了他們的命!」
「那老爺是在前天死的,所以拘魂鬼才會在前天傍晚來拘走他們兩個的魂魄!」
「七爺,咱們考慮不周啊,竟然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可能!」
王七麟沒說話,他看著棺材中兩張臉,依稀又回到了月半那一天,又看到了兄弟兩人緊握著銀銖歡欣鼓舞說話的樣子:
「晚上去買一只雞,讓娘喝個雞湯補補身子。」
「給妹買點布,她從會記事就沒穿過新衣裳呢。」
「對,哥,再割二斤羊肉吧……」
「羊肉有啥好吃?買豬肉,二斤羊肉能換六斤的豬肉呢……」
「成,咱來年開春琢磨著弄個小買賣,到時候讓娘和妹一起幫忙,日子就好過了……」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若不是徐大偶然發現二人死去,那他們此生再不會相遇。
或許等到上了年紀,王七麟絞盡腦汁的回憶自己的年輕時光,兄弟倆的身影會在他腦海中做浮光掠影、一閃而逝。
王七麟扶著棺材想,那時候自己想到他們兄弟,會想些什么呢?
是不是會回憶起自己曾經給過他們幾個銀銖改善日子、是不是會以為自己保護這兩個兄弟活了下來?
但他們最終還是死了。
自己並沒有保護到這兩個兄弟。
他輕輕拍了拍棺材,低聲道:「道爺、徐爺,聽天監的活沒那么簡單,不是斬鬼驅邪然後升級做官。」
「聽天監,要庇佑百姓的。」
「庇佑百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一點過錯、一點疏忽,可能就有許多百姓要死掉。」
「每一個百姓身後都是一個家庭,許多百姓死掉,就是許多家庭破滅!」
「沒那么簡單的!」
「我們必須得更細心、更專注啊!」
謝蛤蟆和徐大黯然點頭。
他們當官的只是一個考慮不周,兩個百姓卻是失去了性命。
王七麟說道:「以後做事,特別是牽扯到人命,我們需要有十足把握才行。沒有十足把握的事,就不能武斷的去做出決定。」
「比如都公子之事,我們並沒有十足把握確定他已經死了,那就不能抱僥幸心理以為他死了,而是當做他沒有死!」
「兵分兩路,馬爺回去重啟都公子案,我們先給趙家兄弟報仇!」
一直沉默的站在門口的馬明單手抱腕行禮,轉身帶人返程。
王七麟對徐大說道:「徐爺,去找衙門幫忙,調查出前天上原府死掉的人,這人一定頗有家底,所以才會被叫做員外!」
「找到他,找到罪魁禍首,干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