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王大人的手腕(2 / 2)

「一夜之間,滿山大火!後來九黎峒在滿山營邀請我們這些村子的族老村長寨主去吃飯,說是吃烤肉!」

「你們猜我們在滿山營看見了什么?」

「男女老少,從老到小,全被剝了皮抽了骨頭掛在樹上烤成了干肉!」

「大人若是做過熏臘肉應當知道,這肉被熏烤之後會變小,可你知道一個胖嘟嘟的嬰兒被熏烤之後會變的多小嗎?」

楊山臉上再次露出驚悚之色,他比劃了一下說道:「就這么小!」

王七麟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

沉一怒道:「阿彌陀佛,咱們之前幾次對九黎峒出手,還是太輕了!」

王七麟說道:「沒關系,後面還有的是交手機會,到時候咱們把九黎峒給辦了就行!」

楊山嘆氣道:「草民猜測不錯,你們果然要對付九黎峒,別怪草民狗眼看人低,諸位大人,要對付九黎峒的可不只是你們幾個人,自古以來多少家朝廷要對付他們?本朝為了對付九黎峒付出多少人命你們清楚嗎?」

「但他們都對付不了九黎峒,那你們能行嗎?」

他笑著搖搖頭:「你們不行!」

王七麟淡淡的說道:「我們行不行,得去做做看!」

楊山說道:「行吧,那草民祝諸位大人馬到成功!既然諸位大人要對付九黎峒,那草民便不哀求大人開恩饒過我這傻侄子和我這族人了,不過草民也更是不便招待你們吃飯了!」

既然觀風衛要對付九黎峒,那連山峒肯定是與觀風衛關系越疏遠越好,最好是有仇。

這樣觀風衛抓他們人送去衙門判罪一事反而對寨子來說成了好事。

出了這檔子事,九黎峒起碼不會懷疑他們暗通觀風衛。

王七麟說道:「本官此次來你們村子還有一件事,你們村里有個車把式姓劉,他會唱戲,你知道吧?」

楊山點點頭道:「哦,老劉頭嘛,草民自然知道,但他已經死啦。」

「他家在哪里?」王七麟問道。

楊山笑道:「草民可能剛才沒有說清楚,老劉頭已經死了,死了好幾年了,好像是五六年了。」

「他日子過得貧苦,最後用驢車換了一副薄棺材隨便找了個地方下葬,恐怕現在骨頭都爛光了……」

「他住在哪里?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王七麟問道。

楊山客氣的說道:「這個草民就不清楚了,大人們若是有興趣,那不妨自己去打聽一下。」

王七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害怕九黎峒,是因為他們殘暴無情,那你就不害怕本官也殘暴無情嗎?」

楊山坦然一笑,說道:「老頭子這一輩子見過的人多啊,自認這雙老眼還沒有昏花,不至於看人看走眼的太過分。」

「草民看王大人,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殘暴無情,所以草民敬畏您卻不恐懼您。」

王七麟說道:「那你看的還挺准,本官確實不會出手傷害你們村里人,可是本官可以去給九黎峒留下一句話,告訴他們你們寨子是我觀風衛罩著的,他們若敢……」

「王大人您隨草民來,咱們先吃飯,吃完飯您們歇息一夜,明日草民就帶您去老劉頭的舊屋。不過你們要想找他留下的東西,那去他舊屋也沒用,他剩下的東西都是破爛兒,當時村里嫌晦氣,就全給他燒去了地下。」

楊山立馬恭謹有加。

「而且現在除了個屋子,他的舊屋什么都沒了,有村里人占了用來養老人,現在那屋子里被老人給糟蹋的不成樣子了,很埋汰,你們去了也找不到什么。」

王七麟心里失望,臉上不動聲色:「你帶我們去就行了,別的不用管,這樣對你們村子更好,對吧?」

楊山沖他拱手施禮。

村里臨時能整治出什么好飯好菜?

無非是殺雞做了個白斬雞,將平日里省下的臘肉用蒜苗炒了炒,其他的雜七雜八都是山野菜,其中竹筍眾多,腌酸竹筍、炒竹筍、涼拌竹筍,還有一些菌菇之流,倒也算別有風味。

另外還有竹筒飯,王七麟對這個東西很感興趣。

當地的竹筒飯是用竹葉包裹蒸熟的,米飯有股淡淡的竹葉清香。

再就是酒水也不錯,正經竹葉青,倒出來的酒水是竹青色的,略有渾濁,味道不算沖,口感還不錯。

王七麟隨便對付了兩口,吃飽喝足後他們就讓楊山帶著去了老劉頭生前居住的老屋。

吃飯時候楊山給他們介紹過了,老劉頭是二十余年前來到村里的。

他起初是投奔親戚而來,身上帶著不少錢。

結果他那親戚人很不行,看他帶著一筆錢,竟然找機會偷了錢拖家帶口的溜走了……

老劉頭住的老屋就是他那親戚留下的,還好他很能吃苦耐勞,便接了親戚的活在村里開采起石頭:

就像來時王七麟看到的那樣,連山峒的山石開采相對容易,這是村里許多人家的生計,他們開采石頭然後敲打磨碎,優質石頭送去給石匠做玩意兒,普通石頭則做成固定樣式賣出去給人蓋房子或者修橋鋪路。

老劉頭靠著打磨石頭攢了一些錢,然後買了驢和車給村里運貨。

他多少年來沉默寡言、孤苦無依,最終幾年前的某一天,村里人發現他好幾天沒出現了,又聽見他家驢餓的慘叫,楊山親自帶人去打開門後看到他已經死掉了……

說到這里楊山忍不住搖頭:「所以人這一輩子為啥要娶媳婦生娃娃?還不是老了有個依仗?你說不找媳婦孤苦一輩子,年輕時候還行,日子過的瀟灑,上了年紀呢?」

徐大聽不下去了:「族老你說話就說話、感慨就感慨,可你沖著大爺是幾個意思?大爺沒娶媳婦不假,可是這又不意味著大爺一輩子孤苦無依……」

「對,二噴子,以後咱倆一起過日子。」沉一說道,「噴僧不嫌棄你腳臭!」

徐大狂翻白眼珠子:「大爺爺謝謝您嗷!謝謝您八輩祖宗嗷!」

沉一笑道:「阿彌陀佛,不用謝,好兄弟,一輩子!」

山上的宅子都不大,居住面積堪憂,許多都沒有院子,因為山上沒那么多平整地,再說院子對於山里住戶也沒什么用處。

老劉頭舊屋可真是夠舊,牆壁風吹日曬後風化的厲害,月光照耀下坑坑窪窪,好像老人的臉。

房屋沒了門,只是橫了塊木板象征性的擋了一下,一行人靠近後還沒有進院子便有一股騷臭味撲面而來。

王七麟不悅的問道:「徐爺,你脫鞋了?」

徐大捏著鼻子叫道:「滾蛋,這不是大爺腳臭味!吞口,是不是你打哈欠了?」

吞口勃然大怒:「徐爺,你這話幾個意思?侮辱人呢!」

徐大解釋道:「大爺可不是侮辱你,最近你練《神犬嘯天功》練的有點走火入魔,大爺聽說你一舉一動跟狗一樣了?而且還跟狗一樣吃屎了?」

吞口氣的呲牙咧嘴:「這不是污蔑么?我都解釋過多少次,我不是跟狗的舉止一樣,我是模仿狗的一舉一動!還有我吃的不是屎,是醬油放多了的炒雞蛋!我當時學著狗吃食罷了——我這不也為了功夫有所精進嗎!」

楊山賠笑道:「諸位大人莫要爭執,這不是你們身上的臭味,是、是這屋子里傳出來的,唉,這屋子現在住了幾戶老人,老人們行動不便,就把屎尿潑在院子里,所以味道很大!」

「為什么會住老人?」王七麟皺眉問道,「他們都是孤寡老人?沒有妻兒子女?」

「有,孩子不太孝順,不大管他們,起初是一戶人家把爹娘送來,然後其他人家也學著這么干了。」楊山說的滿臉無奈。

徐大一下子來勁了,他問道:「這就是娶妻生子的結果?嗯?好不容易養大孩子、好不容易給孩子娶上媳婦,然後被孩子攆出家門扔到個寒窯里頭?嗯?」

楊山無言以對,只能連連作揖:大爺你可搖了我吧。

王七麟皺眉問道:「是不是有什么隱秘呢?比如說,被送來的老人是不是養了孩子後,對孩子很不好?所以孩子長大後就不管他們了?」

楊山囁嚅道:「那、那倒也沒有,爹娘怎么能拿著孩子不好?就是這孩子確實,孩子,唉,不孝順!」

聽到這話王七麟就不樂意了,說道:「當今聖上以孝治國,你們這村里卻發生這種老無所依的事,這是什么?這是民風不正啊!」

自古以來,鄉村對民風口碑極為看重,所以才有民風淳朴這種詞。

王七麟這么一說楊山臉上掛不住了,說道:「大人,俗話說這林子大了什么鳥它都有,對吧?一樣米養百樣人,對吧?」

「我們連山峒這么大、人這么多,這絕大多數孩子還是孝順的,就是有幾戶人家的孩子不孝順,這有啥辦法?」

越說他越是郁悶,索性開始倒苦水:「這些個人家的孩子吧,都是混不吝,一個個財迷、守財奴,只認錢不認親。草民和其他大輩人都責罵過他們,可是沒用,養爹娘還得靠他們自己,他們被責罵後當面可以把老人接回去,但接回去以後呢?」

他連連搖頭:「他們在家里怎么對老人,咱也不知道,咱就是知道了能怎么樣?十二個時辰一直去盯著?」

王七麟淡淡的說道:「多簡單的一件事,你就處理不了?你作為本地族老,難道不知道想個法子去收拾一下這些不孝子?」

楊山叫道:「收拾他們倒是容易,可是讓他們去孝順爹娘就難了!這種事跟牛不喝水強按頭還不一樣,你即使逼著他們把老人接回去,他們也不會去孝順老人呀!」

王七麟哼笑一聲:「所以本官才說,你作為個族老,對此毫無辦法?只能叫苦?就這點本事?」

他抬頭看向老舊的石屋,沉吟了幾聲後沖謝蛤蟆招了招手:「道爺你來,楊族老你也過來,本官與你們說一件事,你們給我好好配合,收拾這些不孝子還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