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8.引鬼入瓮(2 / 2)

「李先生來到我們村里已經很久了,足足有三十年,那時候老朽還是個壯年的漢子,如今時光荏苒,已經垂垂老矣嘍!」

說到這里他拍了拍額頭,滿懷歉意:「真是抱歉,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往,讓老朽接著往下說。」

「我們寨子是從仡家分出來的一支,人丁一直稀少,也沒有什么本事,故而在這山里活的很艱辛。」

「後來李先生便來了,我們的日子變得好過許多……」

「不對吧,如果李先生給你們帶來了好日子,那你們怎么對他不夠尊敬?」王七麟敏感的問道。

長鍾保苦笑道:「請大人繼續聽下去,這李先生是個很奇怪的人。」

「他剛來本寨的時候,正有山賊來搶掠,結果他呼喚出一隊陰兵將山賊給殺退嚇跑了。」

「老朽那時候已經是族長了,便以最好酒肉、最高禮遇接待了他。」

「李先生當時說他悲天憫人,看山賊凶殘,決定留下庇佑我們一段日子。」

「我們自然是歡欣鼓舞,給李先生找了最好房子要留下他,但他卻說用不著,他自己能變出一棟房子。」

「確實如此,他說到做到,一夜之間這個地方出現了一座房屋,就是你們看過的紅磚房。」

說到這里的時候,長鍾保臉上依然是難以置信的震撼:「兩位大人若是了解我們十萬大山應當知道,我們山里是沒有紅磚青磚綠瓦的,可李先生卻硬生生給變出來這樣一座房屋。」

「當時村里有人說李先生能以五鬼搬運術將遠在千里之外的紅磚青磚搬來,也有人說他能御使鬼怪,為自己蓋房,甚至還有人說他們夜里經過李先生這屋子,看到李先生御使小鬼給他耕種糧食!」

「那時候我們上下無比尊崇李先生,可是逐漸的就變味了。」

長鍾保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後來我們發現李先生也並沒有那么厲害,他耕田種菜是他自己干的,有時候村里有人中邪他也解決不了,壓根不是我們憧憬中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最重要的是——兩年後有一個山寨抓到了當時搶掠我們的那伙山賊,他們審訊了山賊頭子,發現當時來搶掠我們寨子是有人指使……」

徐大說道:「李老頭指使的?」

長鍾保苦笑道:「應該是他,不過李先生確實有許多神通,比如這座屋子,它確實是一夜之間出現的,而如今它的消失不也是一夜之間沒了的嗎?」

徐大看向王七麟說道:「七爺,他手里不會也有一支蜃脂燭吧?」

王七麟說道:「徐爺,我在你身後,你對著空氣說啥呢?」

徐大:「滾蛋,大爺只是眼睛睜不開,不是瞎了!」

王七麟嘿嘿笑:「這不是蜃脂燭,不過咱們確實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什么好機會?」徐大下意識問道。

王七麟給他使眼色,可惜現在他視野不好,沒看清他的眼神,一個勁的追著他問。

於是王七麟只好說:「訛他一頓的好機會,族長不是說了嗎?他還是有些神通的,應當也有一些有用法器的,我估計那關公神像有些妙用,可惜咱們沒有重視。」

聽到這話,徐大真是悲從中來:「大爺的二爺神像!」

長鍾保想了想說道:「如果兩位大人想要李先生的一些法器,那老朽或許能幫上點小忙,他有一樣東西留在了老朽家中,如今他和他的房子一起消失不見,這樣東西或許交給二位大人更好。。」

他帶兩人回到家里,從地窖中挖出一個小陶罐。

看著小陶罐的樣式和黃泥封口,徐大很欣喜:「他不會留一壇美酒在你家里吧?」

長鍾保哭笑不得:「那怎么可能?這里頭的東西是糯米漿,叫過陰漿,去年七月半的時候我們山里下雨,李先生接了一些雨水,然後在除夕夜的時候他挨家挨戶討要了糯米,摻和在一起後封入這個罐子里頭,存進了我家地窖,一直封存到今天。」

聽過介紹王七麟眼睛一亮。

過陰漿?這東西的用處可要比美酒珍貴多了,他趕緊接過來塞給徐大。

徐大問道:「過陰漿?道爺給咱們說過的你把玩意兒?」

王七麟點頭:「不錯。」

一年有兩個時間很特別,一個是七月半,一個是除夕夜。

七月半是鬼節,萬鬼出窟,那是一年里最陰的時候,那天要是再陰天下雨就更陰了。

在西南一帶更是講究七月半這個日子,這一天下的雨叫做萬鬼哭,是鬼的眼淚。

而除夕恰好位於兩年的交接之處,年頭與年尾交接的那個時辰屬於不陰不陽,相傳這個時間死的人是不能進輪回的,出生的孩子也大多沒法子長命。

這樣除夕夜用萬鬼哭煮出來的糯米就是過陰漿,極陰至極,普通人塗在臉上能擋住人的活氣,只要不動彈不出聲,在鬼怪妖邪眼中就是死人。

所以走南闖北的行商們最喜歡這東西,他們都會隨身帶上一點,有時候夜宿荒郊野外便會在臉上抹了過陰漿再去睡覺,這樣即使有妖鬼到來也不必害怕。

另外過陰漿還有一個厲害的本事,高明的地師抹了它,能踏過奈何橋黃泉路直接去陰間辦事,這也是『過陰漿』名字的來由。

王七麟抱著過陰漿壇子忍不住唏噓,去年他們在上原府的時候也用過這玩意兒,當時是進入鬼市。

而鬼市在一座糧倉中,也就是說他們兩次要用上過陰漿,兩次都與糧倉有關。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感嘆一句:「老話說的好,糧倉與過陰漿更配哦,古人誠不欺我。」

徐大眯著眼睛看他:「哪個古人說過這話?大爺怎么沒聽過?」

王七麟梗著脖子說道:「古人億億萬,每個人說過的話你都聽說過啊?」

「那倒沒有。」

「那不就得了?」

王七麟懟完了徐大後心情舒爽,他一邊走一邊琢磨:「咱們有了過陰漿,今晚又可以釣魚了。」

「糧倉里頭肯定有詭事,哼哼,這鬼東西膽子應該很小,咱們在里頭它還不敢露面,這樣咱們今晚抹上過陰漿,到時候等它上門。」

說完了過陰漿他又想到了一樣東西,說道:「徐爺,你知道釘屍符嗎?」

徐大說道:「知道,不過你問的是哪個丁師傅?平陽府和上原府都有叫丁師傅的,平陽府那是個剃頭師傅……」

「我你娘!」王七麟氣的翻白眼,「是釘屍符!鎮壓邪屍的東西!」

「這是個大凶的玩意,是趕屍客專用符籙,不過尋常趕屍客還用不了它,只有遇到極凶的怨氣屍、橫死屍才會貼到屍體額頭來鎮屍。」

「所以咱們今晚塗了過陰漿後,我弄兩張釘屍符,咱們到時候再貼到額頭上,這樣即使來的妖魔鬼怪很厲害,那也不必擔心它會發起突襲。」

抹上過陰漿讓他們看起來像是死屍,而貼上釘屍符則可以告訴對方這倆死屍是極凶的玩意,不能招惹。

午飯和晚飯他們都在長鍾保家里混吃混喝,到了傍晚村里有人偷偷摸摸的領著家人跑路了。

見此王七麟很奇怪,便問長鍾保怎么回事。

長鍾保坦誠告訴兩人:「昨晚糧倉的事太詭異了,你們抓到那么多老鼠,那些老鼠又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老鼠皮,還被你們全掛在了外頭,這事太詭異,村里人擔心會出事。」

「他們害怕糧倉里頭禍害人的鬼怪出現,是吧?」

長鍾保沉默的點頭。

王七麟說道:「其實我也怕。」

長鍾保吃驚的看向他。

「我怕的是那妖邪今晚不來找我們。」王七麟補充了下半句話。

夕陽下山,他摒息靜氣的站在床頭揮毫潑墨。

一陣哆嗦之後,黃紙上出現了符頭符膽和符尾,一張釘屍符出現了。

徐大狐疑的問道:「七爺你行不行?你現在還會畫符了?這整的跟鬼畫符一樣啊。」

王七麟冷笑道:「屎殼郎爬上大象糞當登泰山,你這是見識少!」

他肯定不會畫符,但是這釘屍符應該沒問題,他在一本符書中見過這個符籙,對其用筆和細節一清二楚,絕不會寫錯。

當然也絕不會寫對,符籙是一門很深的玄學學問,要寫出一手能發揮法力的符需要御氣之術,將氣灌入符籙中讓它有效。

王七麟沒有這手本事,正所謂畫皮難畫骨、形似神不似,他的符籙就是這樣。

不過他的目的也只是糊弄,所以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