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6.落葉歸根,故土難離(2 / 2)

「爹呢?爹老了,快要死了,沒有那個念頭了。」

王陸氏也說道:「對,你們出海吧,我和你爹回家,家里還有地呢,我倆回去種地,那地可不能荒了,否則豈不是不孝子孫?那樣到了地下我們怎么去見咱家的列祖列宗?」

王六巧倒是對海外很好奇,她有一顆少女心,自從離開鄉村便不想再回去,而在茶樓這些日子,她見過不少江湖豪客,聽說過不少海外傳聞,早就心有憧憬。

於是她便勸說道:「爹娘,你們怎么這么胡塗?你們不出海,老弟敢出海么?他肯定要保護你們!否則有人把你們給劫了,然後威脅他,他能不管你們?」

王六五笑道:「無需去管!爹娘到了這年紀也夠本了,而且自從小七當了官,爹娘享了以前半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福!」

「再說,若是你們前怕狼後怕虎,擔心我們擔心他們,那你們還是別出海了——即使我們老兩口跟你出海了,可咱大王村其他鄉親呢?」

「咱大王村里頭可都是沒出五服的親人!你們要管我們老兩口,難道有人抓了他們去威脅咱,咱就能不管不顧?」

王六五對王七麟揮揮手:「爹娘得回村里,咱牌坊鄉小地方,窮鄉僻壤的,以前太祖皇帝打韃子都沒波及到咱那地方,現在兩個兄弟打內戰還能波及到那里?」

「你們去吧,爹娘要回鄉,要回去守著祖宗留下那一畝三分地。」

「活著要種地,死了就埋里面,這才是咱庄稼人的一輩子!」

王七麟無奈的說道:「要不然咱們折中一下,咱暫時離開中原,出去等兩年,等……」

王六五固執的搖搖頭:「海外那地方,爹聽人說過,很危險的,爹娘去了就是給你們當累贅的,爹娘可不去干這樣討人嫌的事兒。」

「再說,還是那句話,不管是哪個人當皇帝,這仗不會打很久,他們終究是兄弟!他們不能毀了這老劉家的祖業,對不對?」

謝蛤蟆沉吟道:「無量天尊,七爺,若要折中一下,那老道覺得咱不如這樣——咱們繼續出海,讓老爺子他們去大黑峒。」

大黑峒的大聖仡僚猖跟他們關系很鐵,王七麟還是挺信任這人的。

他將大黑峒的情況說給了王六五等人聽,王六五還是不願意。

王七麟生氣了,說道:「你們要么跟我去海外,要么去大黑峒,反正不准回村里,起碼不能在天下穩定之前回去!」

王陸氏為難的看看老漢和兒子,她最終拍板道:「那還是去山里頭吧,好歹能讓兒子安心。」

王六五只好勉強的接受這提議。

這個提議好歹還讓他停留在九洲內,讓他感覺沒有與故土分離。

王六巧眼巴巴的看著眾人問:「那我們呢?我、我、我想出海!」

「你想下海!」王六五一瞪眼,「你會浮水嗎?你出海做什么?給小七添亂么?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回頭就給你找個婆家嫁出去!」

王六巧縮了縮脖子,然後嘀咕一聲:「只要我不賢惠,那就沒人娶!只要沒人娶,那我就不用往外嫁!」

王巧娘失敗的婚姻嚇到了她們姐妹,以前她們家里窮,嫁不了好人家,好人家也不會娶她們,所以她們便老老實實呆在家里幫老兩口干活。

後來王七麟在官場一路騰飛,倒是不少來他們家上門提親的。

可是王六五老兩口看的很清楚,這些人家上他們的門是沖著自家閨女來的嗎?

不是,這是沖著兒子來的!

所以他們也沒有讓閨女們嫁出去,他們知道那是把閨女往火坑里推——

老兩口很怕王七麟不能一直做高官,一旦他不再是王大人,那家里嫁出去的閨女在婆家還能有好日子過?恐怕都不會被當個人!

王七麟本來要去往北海之濱,他和徐大兄弟約好在那里匯合。

這樣他們得先行去往蜀郡之地了。

這一路倒是順暢,青鳧們動作很快,用了三天時間便貫穿了大半個九洲,從北方趕到了西南之地。

如今北境戰火紛飛,可是蜀郡之內還是歌舞升平。

都說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未治,但現在在蜀郡和錦官城是看不到這種情形的。

只有劍門關的守衛力量強了許多,桓王的碧血軍從西南邊境回撤了,現在他們占據蜀、貴、滇一帶拱衛各大城池,王七麟估計桓王要支持九如太子。

因為九如太子的人馬勢力僅限於北境,他們壓根無力攻擊西南。

所以桓王若是忠心太狩皇帝,他大可以放開西南,揮師北上。

但他偏偏占據了西南,那他要防備誰?

首先排除九如太子這個答案。

蜀郡深山的情況與以前不一樣了,大黑峒完全占據了群山,將九黎峒打壓的很厲害。

這得益於王七麟的幫忙,他給大黑峒提供的兩件魅影起了大作用,他們的人混入九黎峒成為高層,搞的九黎峒內亂不休。

內憂外患,九黎峒不得不撤出蜀郡,據說他們往西北遷徙,准備去西域發展……

於是仡僚猖再次遇到王七麟還是很高興的,得知要他幫忙照顧王家人,仡僚猖很痛快的答應。

不管九黎峒還是大黑峒,他們山里人對承諾都看的很重,所以得到仡僚猖的保證後,王七麟放下半顆心。

他安置了王六五等人轉程北上,青鳧們這下子輕身上路,速度更快。

北海之濱有小城曰蓬州,這是一座從大陸向海洋綿延出去的沙地,漁民們為了便於出海,在沙地上建起了漁村,後來歷經千年,漁村發展,最終成了一座小城。

小城不大,城牆不高,關外的戰火燒不到這種地方,但戰情已經影響了小城,城里城外的漁民很是忙碌,又是要曬海鹽又是要捕捉魚蝦送往朝廷。

王七麟他們先南下又北上,這很耽誤時間,等到他們入城,徐大等人已經在城里等著了。

怎么找人呢?

很簡單,王七麟打聽了城里最大的勾欄院,然後一行人嘩啦啦的就殺了過去。

以他對徐大的了解,這貨來到蓬州小城後無事可做,一定免不了跑去勾欄院廝混。

徐氏耕讀傳家,徐家老人是正經人,估計徐大在他們面前不敢放肆,不會留戀勾欄院,但是他肯定會去勾欄院,王七麟選擇去勾欄院不是為了直接找到徐大,而是想去打探消息。

結果壓根用不著多此一舉,徐大這會就在勾欄院里頭翹著臭腳丫子喝著酒聽姑娘彈琵琶唱小曲。

彈琵琶的姑娘姿色尋常,但勝在穿的少,身上穿的衣服只有幾條纖細的綾羅,很有地域特色——就像是披著一條漁網。

王七麟一行人打聽到徐大消息後便上了樓,然後推開門便看到一片肉色。

徐大看到他們突然進門嚇一跳,隨即正經的拉了拉衣服說道:「你說姑娘你就是彈個琵琶,干嘛穿成這樣?」

旁邊的徐小大冷笑道:「她不穿成這樣,你還會看她彈琵琶嗎?」

沉一瞪大眼睛說道:「阿彌陀佛,你倆不說噴僧都沒注意到這里還有一把琵琶。嘿,女施主你別害臊,繼續彈、繼續彈,吹拉彈唱,會啥干啥!」

姑娘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可她只是運動健將不是多人運動健將,被一群男人圍著看頓時哆嗦了。

見此胖五一便皺眉說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徐爺、小徐爺,你倆應該很懂琵琶吧?那能不能評價下這位姑娘彈的怎么樣——我先直說,我覺得一般。」

「彈得怎么樣老夫不知道,反正應該挺彈的,嘿嘿。」白猿公笑的胡子亂顫。

王七麟讓他們的話給氣死了,怒視他們道:「你看看你們說的都是什么話?看看你們這個樣子,這還有觀風衛你的風范嗎?」

「咱不是掛印跑路了嗎?」白猿公說道。

王七麟道:「但是咱們的氣節和風范不能跑路!」

他環視左右指向金身羅漢:「大家伙看無風長老,長老這才是高人風范……」

話說不下去了。

金身羅漢確實沒有胡言亂語,可他眼神不大對勁,直勾勾的盯著姑娘。

王七麟趕緊問道:「長老,這姑娘有問題?」

金身羅漢擺擺手:「別廢話,趕緊看,出海以後你們想看到雌性只有去找雌魚雌鳥,現在有免費的姑娘可以看,趕緊仔細看!」

沉一對左右解釋道:「諸位或許不知道,我師傅年紀大了,他沒有別的嗜好,就喜歡看妞兒!」

「他有慧眼,能看天下妖魔鬼怪,可他最多的還是看妞兒!」

金身羅漢說道:「阿彌陀佛!你個兔崽子閉上嘴巴子,老衲看妞兒是為了錘煉佛心,每次老衲眼里看的是妞兒,可心里想的卻是佛祖!」

「剛才讓你們亂了老衲心境,本來老衲一邊看妞兒一邊在心里誦讀《楞伽阿跋多羅寶經》!」

沉一又向左右解釋:「諸位或許不知道,《楞伽阿跋多羅寶經》乃是我佛門最晦澀的經書之一,乃是我震旦禪宗初祖達摩傳燈印心的無上寶典,歷來是禪者修習如來禪、明心見性……」

「行了行了,別廢話。」金身羅漢雙手合十,面色凝肅,「徒兒你打擾到為師修行了——姑娘,你繼續彈,莫以外物紛擾心境。」

王七麟嘆氣。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不過從少年開始就是渋贔,所以至死是耂渋贔……

他將徐大拖出來,問道:「你家族的老先生老夫子們就放任你們兄弟來這地方?」

徐大悻悻的說道:「他們沒來,大爺沒說動他們,他們說要守衛祖業、狐死首丘,不肯遠離故土。」

王七麟急了:「可咱們得罪了太狩皇帝,他們留下很有可能被朝廷找麻煩!」

徐大說道:「沒事,反正是大爺得罪的皇帝,他們又沒有得罪。」

王七麟說道:「你是不是傻?朝廷恨屋及烏,一旦想要懲治咱們,怎么會放過他們呢?」

徐大不耐煩的說道:「大爺不傻,七爺,現在是你傻!」

「我們徐氏搞清楚情況後,就把我和我哥給驅逐出家族了,連族譜上的名字都給抹掉了!」徐小大無奈的說道。

王七麟驚呆了。

什么?還可以這樣操作?

徐大懷疑的看著他問道:「你家里人呢?他們來了嗎?」

說著他眼睛亮了:「吾草,你也被……」

王七麟搖頭:「沒有,我沒被家族除名,不過我爹娘他們也沒有跟著來這里,我把他們安置在大黑峒了。算了,咱們准備一下出海吧。」

金身羅漢:「阿彌陀佛,王施主莫要心急,先等老衲念完楞伽阿跋多羅寶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