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趴在路中央,秦師芮和沈黛便繞到前方。
秦師芮低笑道:「別管它,將軍知道路,會跟上來的。」
路還算寬敞,沈黛走在秦師芮身旁,好奇道:「你經常到這里來嗎?」
秦師芮點頭,她無論說話、做事都給人一股超然脫俗的氣質,「這里環境很好,又特別安靜,我經常到這里寫生。」
「你是……畫家?」
「只是喜歡畫點有意義的東西。」秦師芮並沒有深談。
沈黛見秦師芮觀察著這處環境,便不露痕跡地偷看秦師芮,秦師芮側臉線條精致優美,好看得過分。
沈黛看著入了神,突然想起初次見到秦師芮的時候。
八年前,秦師芮不過14歲,她那時候內斂羞澀,被沈黛撞見時便極為狼狽不堪。
夜里下了雨,地面還是泥濘,秦師芮衣服染了淤泥,身上還有不少傷口。
小女孩疲憊不堪,坐在青丘山腰盤膝哭泣,她腳腫得厲害,鞋也丟了一只,頭發混著淤泥和雨水,整張臉都花掉了。
突然見到一只狐狸,小女孩嚇得不輕,她脾氣倔強,不願讓人看見自己流淚,便用臟兮兮的手抹去眼淚,緊抿著唇角佯裝鎮定。
沈黛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類,覺得新奇好玩,便稍微停留了一下,她認真觀察著女孩,歪著腦袋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溫和無害。
小女孩果然被沈黛的外表迷惑,她掂著腳慢慢地貼近狐狸,這只通體雪白、漂亮到極致的狐狸使她雙眼亮了起來,她試探著伸手撫摸了下狐狸的頭,柔軟溫暖的毛發讓小女孩突然笑起來。
小女孩啞著聲音說:「你,你是狐仙嗎?」
沈黛蹭了蹭小女孩手心,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心頭靜靜流淌。
狐狸心想,我還只是靈狐,並非狐仙。
小女孩卻猛地撲進她懷里,纖細的雙臂緊緊摟著沈黛脖子,將她勒得有點窒息,沈黛剛想一爪子將女孩拍開,就聽見小女孩放聲大哭起來。
「狐仙,狐仙大人,你是來救我的嗎?」
「狐仙大人,她們都欺負了,她們丟下我跑了,我迷路了,不知道該怎么出去,我好怕,她們為什么都討厭我,我好難過,我好餓,我好痛。」
小女孩哭累了,仍然記得緊緊抓住狐狸,狐狸心軟了,她找了個干燥柔軟的地方,趴下來抱著小女孩,小女孩手揪著她的毛發,頭枕在狐狸前臂,狐狸便用蓬松溫暖的尾巴覆蓋在她身上。
小女孩陷在溫柔安全的地方,漸漸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到次日天明,狐狸都被壓得腿麻了,她進青丘找了點吃的,讓小女孩吃飽,便讓女孩趴在她背上,帶著小女孩快速下了山。
小女孩發現腳不痛了,還興奮的摟著她脖子,歡喜地笑,「你果然是狐仙大人,狐仙大人,謝謝你,我好舍不得狐仙大人。」
狐狸還要下界修煉,她離開前見小女孩戀戀不舍地盯著自己,即使沾了點泥依然難掩精致的臉純粹而真誠。
她突然轉身親吻了下小女孩的額頭。
沈黛聽見空靈婉轉的鳥啼聲,將她從久遠的回憶拉到現實,她想起唇觸碰著秦師芮額頭的柔軟觸感,臉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的紅了起來。
沈黛那時候情竇未開,如今想來,那淺淺的吻可真是甜蜜美好極了。
秦師芮清冷的聲音沁人心脾,「沈黛,你相信世上真有狐仙嗎?」
沈黛愣了下,不知如何作答。
秦師芮側頭看向遼闊空寂的天穹,遠處的群山被襯托得微不可見。
她那年受到唯一好友的邀請,跟其他人結伴到青丘玩耍,卻沒想到那人根本沒將她當成朋友,所謂邀請也只是為了戲耍秦師芮。
她們趁秦師芮歇息的時候,偷偷離開,將她一人丟棄在荒山野嶺。
所有她自以為的朋友,都會用數不清的殘忍的話語羞辱笑話她,說她是個怪物,別人碰不得摸不得,活該一個人沒朋友,還說不會有人喜歡她的,像她這樣不敢跟人有肢體接觸的怪物,還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她原本心灰意冷,卻在那時候碰見了狐仙,在她痛苦不堪的時候給她溫暖、讓她依靠。
狐仙溫柔的讓人迷戀的溫度仿佛到如今仍殘留在秦師芮的指尖。
那日明媚的陽光之下,狐仙突然轉身親吻她額頭的時候,成為她記憶中最美好最刻骨銘心的風景。
秦師芮溫柔的輕聲說:「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