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蜩(1 / 2)

潮濕(1V1 H) 喜酌 1167 字 2020-09-28

過了約定的時間,時鍾指向八點,甘霖從飯廳走出來到庭院里透氣。

廳里正在宴請一家從新西蘭特地回國的華僑,他們一家早年間曾在甘景平的父親那里觀相算命,老人家說他們家走仕途必有連坐之禍,反之做生意才會風生水起。

當時那位家主可謂對甘家人講的話奉若天道,所以國內開放窗口時期,立刻辭掉了地方副職,利用手上的職權舉家移民,在新西蘭做起了保健品的生意。

甘家人說的確實沒錯,不到幾十年,換了兩代人,這樁保健品的生意便嘗到了甜頭。

現階段,他們多富裕,手上握著的錢權,已經不是當年一個區區副職可以相提並論的。何況當年那個接替他職位的人,還沒爬到正職,就因受賄敗落沾著人命被雙規落馬。

因為感激,這些年他們也一直在定期資助甘家,今年夏天便是來還願的,准備幫他們甘家老祖修建一所新的氣派祠堂。

戶外是五月鳴蜩天氣,白天還明媚的陽光不見了,月亮同烏雲一起升起來,突然刮起一陣斜斜的風。

雨點飄然而至,在風里被刮成傾斜的珠簾。

空中的氧氣稀薄,假山下的錦鯉也要不停跳出水面,發出些擾人的吻水聲。

雨下了一陣就停了,甘霖在一片嘈雜的觥籌交錯中有些擔心,擔心的不是水池里的魚兒是否缺氧,而是信里的周漁。

她同他約在六點,兩個小時過去了,應該不會一直等在那里,淋著雨也要堅持吧。

可越想心里越沒底,何況周漁真的倔強,最後一行下還落下一句頗為豪邁的:「不見不散!」好像傻瓜。

甘霖跑回房間扯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今天甘家擺了全牛宴,還在大快朵頤的父親一仰臉看到他的急躁,沖他吼了一嗓子:「做什么?」

甘霖從不撒謊的,可是少年沒辦法合理化此刻自己的行為,下意識回頭,就說了一句:「有東西落在學校,我騎車去一趟。」

人落在學校,勉強也算善意謊言。

甘景平對他多寵愛,當然信了,酒後大笑著說:「騎車得騎多久,家里有司機都不知道用。」說著他又回頭跟周圍的客人吹噓:「我這兒子平常呢不問閑事的,就喜歡看書,那么多文言文的相術古文,他都無師自通!」

「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下一代後繼有人啊。」

司機今晚去探望母親的路上淋了雨有些感冒,本來已經吃過葯准備睡下了,可是家主的話不能違背,所以立刻從廂房里蹬著皮鞋竄出來開車。

趕到學校時已經是八點半了,司機的感冒葯勁兒上了,滿面通紅昏昏欲睡。

甘霖讓他等在車里,他勉強道著謝,也就迷蒙著眼睛放倒了椅背。

學校的大門已然用胳膊粗的鐵鏈鎖著,甘霖順著早上周漁走過的地方,繞過隱蔽的牆頭,沒有幾步就看到一處露著一人多高縫隙的側門。

他身形比騶虞高大不少,彎腰從縫隙鑽過去的,「刺啦」一聲,手里捏著的玄色外套不幸被扯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至此,甘霖瞅著手里的慘不忍睹的衣服,才懊惱地揉了一把自己發紅的耳廓。

說實話,他後悔了,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么魔,非要錯過了這樣久的約定時間,還來赴這個約。況且據他所知,周漁的父母一直都還在海雲鎮上打工,鎮上也只有一所高中,就算今天不見,以後他們還有無數個見面的機會。

喜歡不喜歡的,也不該是他們這種年紀該探討的問題。

愛情這東西,聽說過,但距離他們這年紀還太遠,虛無縹緲的,像是天邊懸著的玫瑰色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