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六集 六月飛霜 第十一章 月夜暗渡 雨疏風驟(1 / 2)

江山雲羅 屠龍勇士 5729 字 2020-09-28

20181116第十一章月夜暗渡雨疏風驟「世間女子無數,女子雖不如男,卻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該被男子肆意凌辱,只當做取樂泄欲的玩物。我不願此生渾渾噩噩,多殺一個賊黨,便是讓女子們少受一份折辱。我這條命不比螻蟻值錢,自己也看開啦,便是死在賊黨手上也沒什么。我只有一個請求,若哪一日我死了,吳大人,務求你可憐女子體弱易欺,定要殺盡賊黨為天下除害」

孟永淑的話依然縈繞在吳征心頭,印象里她一意孤行,偏激難交,滿心仇怨。

可不想除了為自己復仇之外,凄慘的遭遇也觸動了她心中最為柔軟的部分。

她的焦急,迫切,沖動俱因心中有執念,只可惜在這個世間,她一直太過孤獨。

心里話當是從未對人吐露過,今日會對吳征說出來也因接觸之後察覺這個男子與眾不同。他待女子有著超乎尋常的,難以理解的尊重,或者說不單單是女子,待任何人都是如此。即使看著她丑惡而恐怖的面容身體,驚詫與害怕之外他並沒有歧視之意。孟永淑從未見過這種人,只知道懂得尊重旁人的人值得吐露心里話,也值得托付一些東西。

祝雅瞳與吳征並肩而行時也始終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在書房里關上房門坐定後,祝雅瞳道:「采補元陰我所知的只有燕國皇家九轉玄陽訣,為何賊黨也會」

吳征暗嘆了一口氣,祝雅瞳與自己所思所想不同。這也怪不得她,她雖是世間最頂尖的人物,終究不像自己來自於後世,多一些眾生平等的觀念:「賊黨的功法喚作玄元兩儀功,其中有諸多采補之術。劉榮的武功飛漲正來於此,你不是知道么」

祝雅瞳抿了抿香唇,神情異常凝重道:「你有所不知,世間武功雖是殊途同歸,卻各有法門,其細微之處千變萬化,絕少修煉過程中便效用相當的。孟永淑方才所言的采補之法據我所知,天下間只有一家會。」

吳征始終看著她,目不轉睛。仙子般的美婦少有如此鄭重其事之時,且臉上的神情極其古怪。平常時她諸事淡定,即使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現下她的面頰太過庄重了,幾乎如刻意綳起來一般。吳征自問若是哪一日明知有人即將探問自己心中最深的隱秘,譬如下一句就是:「你是不是穿越過來的」為了不讓人看出心中所想,就會這樣刻意庄重嚴肅。且祝雅瞳方才特地多問了孟永淑一句,還比劃確認過,難道祝雅瞳也會燕國皇家的絕密武學九轉玄陽訣

「是哪一家額,能說嗎」吳征裝作不知問道。

「沒什么不能的,但你不可對外說起,否則易惹大禍。」祝雅瞳湊近螓首送來款款幽香低聲道:「燕國皇家的九轉玄陽訣」

吳征心道一句果然如此,不僅是證實了長久以來關於九轉玄陽訣,玄元兩儀功與娉女玄陽訣之間的猜測。也察覺祝雅瞳看似隨口作答的神色實在太過刻意了,當是在掩藏著什么秘密。

「祝家主怎知的」饒是做足了准備,吳征還是壓抑不住指尖一抖心中一顫,仿佛被針刺了一下。無論是雙修還是采補之法,祝雅瞳似乎了然於胸,若非有過經歷又怎生知之甚詳

「祝家不知道的事情很少。」祝雅瞳雙眉深鎖緊抿香唇,目光飄向遠方呆了片刻才道:「九轉玄陽訣,玄元兩儀功,莫非真有什么關聯此事牢記萬萬不可再對人提起」

這么重大的信息居然告知吳征知道,足見待他的信任。吳征點頭道:「我記住了,也忘記了。」

「又耍嘴皮子,咯咯。」祝雅瞳忽然掩口嬌笑,仿佛迷霧重霾之中忽然灑落萬道陽光,瞬間驅散了灰色。

動作實在太過優雅好看,語聲宛若風鈴輕顫動聽悅耳,吳征不由一呆失神,祝雅瞳輕甩水袖徐徐道:「你方才失態了,就是手抖了一下,為什么不許瞞我」

「啊」吳征徹底呆住了,喉結一陣翻滾。

十二品高手的能為遠超吳征的想象,祝雅瞳還曾傳授吳征神技觀風聽雨,即使她正心亂如麻之際,身周的一切也盡收眼底,吳征指尖的顫動並未逃過她的善睞明眸。從掩口嬌笑到鶯聲怯啼,無一不是刻意迷亂吳征心智,現下忽然轉入正題果然讓一向心機深沉的吳征大為失態。

「是不是是不是老實說清楚」祝雅瞳托腮戲謔著目光俏皮萬分,實則然會看看,不想從此深刻腦海揮之不去。在亭城與雁兒定情之時法訣在不經意間自然而然地流轉,從此也身負玄元兩儀功內力,實在是個大意外。不過其中采補之法太過傷天和,我沒試過。」

有了這么多有力實證,祝雅瞳又印證了兩門功法采補之術的相同之處,再說不是一脈同源實在牽強。吳征慌忙解釋沒用過采補之法只用雙修,也怕給美婦留下個不好的印象。不想祝雅瞳的心思壓根兒不在他是否采補過女子上面。

「你……你……我……你功力進展飛速,我早該想到的」祝雅瞳狠狠一揮掌越加惶急,深深呼吸強行定下心緒才緩緩道:「賊黨的功法必有極大的隱患

這干人都是百死凶徒,卻心甘情願為賊首驅策,加之總要豁出命去捕獲些女子,恐怕未必都是好色如命,而是不得不如此為之。你怎地這般糊塗「吳征見她酥胸起起伏伏如怒浪濤濤般劇烈,焦急以外也是氣之極矣,尷尬一笑寬慰道:「倒也沒什么太了不得的地方。就是內力進展太過迅速,經脈難以相容而已。我的道理訣正是克星,你看我練了許久不是無礙么。」

「隱患於身未必自知你把玄元兩儀功給我。」祝雅瞳玉掌平伸道:「道理訣能不能也給我」

「這……」祝雅瞳的要求太過唐突,何況道理訣即使是她沒有吳征的幫助也看不懂,可終究是昆侖派的武學,哪有授予外人的「道理訣勢所難為,你莫難為我。玄元兩儀功則有些古怪,莫要害了你。」

「你當我是什么人了」祝雅瞳媚目一瞪面龐微紅啐了一口道:「倒也不忙

你說道理訣能化解膨脹的內息那我倒要試一試了「她見識極高,吳征的武功高低一眼便了然於胸,但是莫說交手,便是演武也一次未曾有過。

吳征方才說的話一語雙關,明處是提醒祝雅瞳功法看了難以忘記,不經意間會自行流轉修習。暗中之意也是實在妒火萬丈,忍不住想探一探美婦是否有伴侶。

這話問得極其隱秘,但話中之意還是被祝雅瞳聽了出來。探問的結果自然讓吳征吃了顆定心丸,可謂喜出望外。不想形勢劇變,祝雅瞳居然要考校自己武功

和一個十二品高手還打什么直接跪地求饒就是。

「什么喂喂喂,要出人命了啊。」吳征怪叫中身形電閃,此生以來輕功從未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

不過一轉念頭的片刻,一只香風彌漫的柔荑已從左肩側繞來捂住了嘴,嫩手又香又軟,動作又溫柔得很生怕弄疼了他一星半點,可卻硬生生將破嗓求救聲給堵了回去。旋即右肩也被扳過,吳征輕飄飄渾不受力地轉了半圈,只見祝雅瞳凝肅非常道:「莫要胡鬧把你的本事都拿出來。」

美婦一甩水袖如抖出朵朵流雲,暗藏袖中的掌影紛飛更是忽左忽右似虛似實。

十二品高手每一招無不蘊含武學至理,吳征身周俱是祝雅瞳纖美如玉的手掌,尚未與她有實質性的交手便覺一股巨大的壓力正如無邊雲霧一般排舉推來。

「小心」祝雅瞳掌勢下壓,每一掌俱由虛化為實,由極致的花巧變作一張密密實實的天羅地網

吳征一身冷汗祝雅瞳全無殺氣,比之她與憂無患對決時的全力施展在氣勢上就弱了一大截,可吳征還是覺得壓力與危機之大前所未有他圓睜雙目以快打快,只聽噼噼啪啪暴雨般的聲響連綿不絕,漫天掌影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只是祝雅瞳身形不動,吳征卻像只兔子般上躥下跳,掌,臂,肘,腿腳,能用的全數用上,饒是如此還是肩頭與腰際各中了一掌。

「真要出人命了」百忙之中吳征驚叫一聲向後疾退。費了全身的力氣方才讓天羅地網消失,然而這一張羅網無窮無盡,祝雅瞳一抖手又是一張

輕功雖是絕活,又哪能逃脫絕頂高手的追捕

「莫要耍花巧好好接住」祝雅瞳腴潤修直的長腿一伸,吳征應付掌影已然不暇,那還能接得住腰際被她足尖勾住再也逃脫不得,只能拼盡全力硬生生地接掌。

「你的內力好怪。」祝雅瞳在吳征胸口印了兩掌,只覺兩股反震之力傳來,當下略有寬慰吳征的內力竟然收發隨心:「開口答話。」

吳征心中正叫苦不迭,強撐一口氣答道:「就是……這……樣。」

「我不覺得你的經脈有多寬廣,因何而來有容下肆虐內力的自信」反觀祝雅瞳則一如平時,甚至連聲音還甜了不少無止。吳征陡然頓悟,忙運起道理訣將內息散於四肢百骸

以祝雅瞳的盤算,按吳征現下的修為已是內力鼓盪到了極點,丹田再也容不下一絲半點的內力。不想正欲撤掌時忽見吳征身周仿佛大了一圈,滿是血色的面龐也白皙了不少。狐疑之中見吳征微微點頭示意無妨,遂又將內力推進了半寸。

武者修煉的內力最是強猛霸道,丹田氣海又十分脆弱,多出一分也受不得,遑論祝雅瞳將苦修二十余年的精純內力灌入吳征卻像個沒事人一般雲淡風輕。

這不是祝雅瞳撤了內力,而是吳征將丹田中的內力分散,自然再度蓄容有余。

祝雅瞳錯愕片刻撤去掌力,凝重的面容放松了許多道:「好神奇的道理訣」

「若是有毛病,我也不會坐視不理任由肆虐了不是」吳征伸衣袖抹去一頭的汗水,祝雅瞳雖一點殺氣未露,十二品高手的出招仍讓他難以抵擋,心力交瘁。

「累著你啦,快坐下歇歇。」心情坐了趟過山車好歹落回原位,祝雅瞳笑吟吟地扶吳征坐下,又是端茶送水,眼珠子一轉道:「我剛才的掌法使得怎么樣」

「厲害還好看」吳征吃了回苦頭,大喇喇地享受一番美婦的服侍神清氣爽。

「有多好看」明知此番舉動容易引來愛子的誤會,祝雅瞳也實在難以抵抗心中的親近之念。且方才好生讓愛子吃了會苦,難免疼愛一番。

「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簡直好看極了」這幾句盜詞倒不是刻意為之,而是祝雅瞳方才施展的武功威力當然不能與魔劫曇步相提並論,但姿態之嫻雅好看讓吳征腦海里回盪的盡是洛神賦。

「還有呢還有呢」幾句詞之清新華麗聞所未聞,祝雅瞳驚異於愛子的蓋世之才,急盼再聽上幾句。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顴。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從孟永淑一片陰風慘霧的往事中,居然得知祝雅瞳竟無伴侶實是意外之喜。吳征抑揚頓挫地念完,心中難免悸動不已,或許自己真的有機會

「還有沒有」祝雅瞳越聽越奇,心中更是極愛難舍,芳心可可,只盼能多聽上幾句。

「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如果還想要,那是真的沒了,吳征念完最後幾句適用的之後咧嘴尷尬一笑道:「內個,咱們該去用晚膳了,好餓……」

「額……」祝雅瞳哭笑不得,恨恨地在吳征肩頭扇了一掌道:「走了走了

哼,今後每三日我考校你一回功夫。「心中卻暗道:自被族中當做祭品一樣獻給欒廣江之後,再無人對我說些好聽的話兒,不想今日竟是小乖乖對我甜言蜜語。

兩相比較從前聽過的那些簡直連人言都算不上這等天賦之才當真是……嘻嘻,難怪陸菲嫣這等女子也給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不愧是人家的寶貝兒子。

「今夜動手么」

「宜早不宜遲,早些有個頭緒或是結果才好。午夜時我與師妹們分頭入錦蘭庄,你就莫進去了。錦蘭庄內里還摸不清虛實不比別處,萬一失手給人抓了現行,你有官位在身大為不利。」尚未有把握探知錦蘭庄里有甚不妥,內里也說不准有高手隱藏。萬一不慎露出行藏,北城令大人夜入錦蘭庄,那可真是說不過去。對此祝雅瞳已是思慮周祥。

「也對。」吳征略有不爽,不過一想柳寄芙等人俱是十一品高手,自己一個九品跟了去十足十拖後腿的,遂道:「我穿了官袍在外接應,若有失手就光明正大進去要人,諒他們不敢違抗。」

「蟠龍金牌管用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讓月玦與你一道兒,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哈哈哈,原本是不管用,但是拿來嚇唬人還是成的。除非他們真的現下就想造反」

天陰門人向來清修,連帶發的也不例外,除了冷月玦時常來找吳征之外,余人皆是難得一見。祝雅瞳簡單吃了幾口便尋同門們去了,天陰門探查自有些隱秘的法門不足為外人道。

吳征候了小半時辰等來陸菲力感。

「名門弟子可不是好相與的,賊黨捉了孟永淑怕是機緣巧合,百年難得一遇才對。若我是賊黨豈有如此輕易放過之理這等人留在手里定然大有作用,何需殘其肢體搞得不共戴天還搞得激起長枝派怒火遭遇滅頂之災或者賊黨無心用她,回頭一刀殺了棄屍懸崖便是,怎地又放了出來」陸菲嫣百思不得其解,竭力回憶吳征所述說的點點滴滴沉吟道。

「我也有許多猜測,可是均證實不了。只期盼拙性大師能恢復那間石室原貌,或能挖出其中隱秘。」吳征甩了甩頭驅除雜念道:「用完晚膳我得去養足精神氣力,今夜怕又是不平靜。」

「我……能一起去么」陸菲嫣期期艾艾,軟語相求像個跟著大哥哥在身後屁顛屁顛的小丫頭。

「你今天怎么了」吳征啞然失笑:「莫做這種神態,求也沒用。晚上你只能乖乖去洗得香噴噴的好好睡一覺,明日雨霽山上還有得忙活。」

「人家想幫你的忙。」陸菲嫣櫻唇一扁,目蘊水紋清光四溢,以其成熟艷麗之美扮演小姑娘的清純可憐,說不出地媚態橫生。

「現下你不能與人爭斗,安心晉階了修為再說。雨霽山那邊你可不是幫了大忙么又不是非要打打殺殺才是幫忙。」

寬慰好陸菲嫣又養足了精神,戌時時分吳征坐上馬車施施然來到南城鑽進一處小茶樓。掌櫃的眼尖,認出這位被千叮嚀萬囑咐過身著青袍,頭上戴著藍色方巾的公子。

被掌櫃的引來一處靜室,只見一名嬌小女子白衣如雪,靜坐在窗前一動不動,連衣帶也不曾晃動一星半點仿佛一座冰雕。

「你來了」冰娃娃扭頭一笑,仿佛從覆及全身的冰棺里鑽了出來,一笑吹散白雪,似有春風拂過。「又要麻煩冷師姐一趟。」兩人熟識又有了迭府外宅奇幻旅程之後,相處時冷月玦已不再是從前冷若冰霜的模樣,神情的豐富讓整個人都明快起來。三不五時的比武切磋吳征常能見到她的笑容,雖比不得祝雅瞳,顧盼等人時時將笑容掛在臉上,可她本就容顏俏麗堪稱絕色,先前面無表情現下忽然有了神采,笑起來時那種震撼的驚艷猶有過之。

「哪里麻煩了」冷月玦眼瞼半合臉頰暈起一抹淡淡的紅潮,揚了揚下巴示意吳征坐在身邊:「你一個人」

「還請了瞿捕頭,她帶些精干的捕快分散了隱在錦蘭庄四周。」這是害羞嗎

吳征差點忍不住伸手去揉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