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他被七星點燈,魂魄殘缺,家人被流放到北疆,全死在了北疆的路上——他立下軍功的地方。
原來是這么回事。
剩下的,我哪怕想不起來,也猜出來了。
當時金郡王是個什么身份?保家衛國的戰神,萬民敬仰的英雄,救下了數不清的百姓——可這樣一個英雄,沒死在疆場上,而是死在了國君手里。
還是以那種殘忍的手段。
叫誰,不覺得國君是恩將仇報?
百姓,本來就覺得國君搞那個四相局的浩大工程,是好大喜功,橫征暴斂,現如今國君又殺了英雄,百姓自然認定他是個暴君。
而金郡王帶兵這么多年,手下軍士跟他親如手足,這一次立下了大功,還夢想著跟金郡王封妻蔭子,誰知道金郡王為了「忠言進諫」暴死,那些將領說不定也會被遷怒,也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杜蘅芷也猜出我是怎么想的,立刻說道:「公道自在人心……」
不,那個時候,公道是可以操縱的。
按著景朝國君後來風評,一定有人傳出了風聲——說金郡王被殺,是功高蓋主,國君忌憚,這才下了殺手。
你給他賣命,他把你七星點燈,這樣的國君,誰能盡忠?
民怨被激起,軍心也動亂,那誰也坐不穩,最高處的位置。
玄英將君自己就握有一部分兵權,再把玄英將君手下的軍士收攏過來,打一個清除暴君的旗號,那些軍士哀兵必勝,一定會勢如破竹。
耳朵里隆隆的像是響起了什么聲音——是宮闈起火,金戈鐵馬的聲音。
「誅暴君,迎明君!」
「玄英將君,真龍轉世!」
我大口呼吸了起來,大勢已去,那個時候,大勢已去。
看來在箭簇上下毒的真正元凶找到了。
找不到元凶的時候,獲利最大的,就是元凶。
一開始,也許就是玄英將君設的局——定國公身上的毒,是他下的。
定國公死了,大權旁落,他才會分到更多的機會。
定國公的棺材出問題,屍身暴露,也不是什么偶然。
是故意給景朝國君看的,就是為了讓國君跟金郡王反目成仇。
那個作證的侍從就更別提了,讓人說謊的方法,實在太多了。
我盯著金郡王:「定國公臨死的時候,你為什么阻攔在前面?」
「是江仲離告訴我,國君是大貴之人,靠的太近,影響定國公走無常路,」金郡王抬起頭:「我一輩子不長,可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
原來,這些事情,江仲離也參與其中——難道,一開始,玄英將君,跟江仲離,就是勾結在一起的?
一股子火一下沖到了頭頂——背叛我,那些人,全背叛我!
那天景朝國君發怒,怒就怒在,金郡王這個「凶手」,還有臉提起「自己害死」的定國公——那個時機,想必也是玄英將君看出景朝國君五內俱焚,才摔了白玉杯。
好局,幾乎是天衣無縫。
白藿香拉住了我:「你臉色不好看。」
我終於明白,真龍骨為什么不願意想起很多往事了。
因為那些回憶起那些往事,就跟挖開愈合的傷疤一樣。
難怪金郡王恨我。
金郡王到了現在,顯然,也全明白了。
不過,他是怎么從七星點燈下被救出來,又是怎么跟瓊星閣扯上關系的?
我看向了那個奄奄一息的青年:「金郡王魂魄殘損,本來是應該魂飛魄散的,是誰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