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章 遼東漁鼓頻報急,道人初進宰相家(二)(1 / 2)

百媚圖 美味羅宋湯 2035 字 2020-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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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承宗到底是明末大能,即便錢逸群再閉塞,也聽說過他的大名。而且更有一層,這位孫閣老還是兵家當代宗主,還是張文晉的師父。

錢逸群一振身上道袍,上前打了個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奉師命來見閣老,願為助力。」

錢逸群雖然還沒有正兒八經地修過心法,智慧也遠不到通達圓融的地步,但直指根性的苗頭卻已經萌發,故而實話實說,直來直去,沒有半點扭捏。

然而落在孫承宗耳中,卻成了:我師父跟您老有舊,如今我年紀也算不小了,想來您這里混口飯吃。

「敢問小道長貴師尊號上下。」孫承宗客氣問道。

錢逸群微微一笑,雲淡風輕道:「家師別號木道人。」

「喔……」孫承宗能在科場千軍萬馬之中奪得第二,本身的天姿是十分過硬的。如果考慮到他在最適合讀書的年紀,仗劍出游,一個人走完了大明九邊,後來才參加科舉考試,他的天資就更顯得卓越了。

如果這樣的大腦都想不出哪里結識過什么木道人,其中或許是有些曲折,比如以前的老友改了別號道號之類。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年輕道人純粹是來撞木樁,走捷徑的。

孫承宗身為兵家宗主,往來的道士的確不少。因為兵家本身就有一脈隱沒在道門之中,以道士的身份參與天下大事。然而修行法門不同,人的氣質自然也不同。在愚夫眼里,這分別並不明顯。到了孫閣老這般境界,自然一目了然。

他見白楓身上浩然正氣就知道肯定是朱楚嶼的弟子。見白沙眼中寧和,隱約有佛光印射。可知他必定身懷佛門功法。然而這個道士,通體散發著清靜之氣,體內暗透金光,細聽還能聽見鍾聲長鳴。

這絕對是清修為底,金丹為輔的修行法門。

無論如何不會是兵家弟子。

孫承宗和藹笑道:「老夫年紀大了,實在不記得有哪位方外之友以『木』為號。」

「小道也不知道師尊如何結識孫相。」錢逸群實誠道,「不過師尊命小道來助孫相一臂之力,小道也只好唐突了。」

多半是來混飯吃的。

孫承宗撫須頜首,劍眉微皺。他倒是不在乎多養一個清客。但眼下朝局動盪,聖天子年輕氣盛,用則用到天上,一朝拂了心思便要打入地牢,真真是伴君如伴虎。這等時候,若是收下個不明不白之人,萬一是朝敵派來的奸細,豈不糟糕?

「冒昧問一聲,」孫承宗身側一個中年人開口道。「小道長所擅者何?」

錢逸群見這中年人年約五十,與孫承宗頗有幾分相像,再看坐在主陪的席位,多半就是孫承宗的兒子了。他打了個躬道:「小道修行日淺。所擅者不過訣咒符陣。」

「哈哈!」

席上有人大笑起來。

錢逸群眉毛一挑,望了過去。

那人年過四十,生得白白凈凈。身上的氣息卻是錢逸群所熟悉的。

公子哥!

「我曾聞異人所言,玄術之玄。無非訣咒符陣。尋常人能通其一,便足以傲視天下。小道長不過弱冠有余。竟說得好像四門皆精一般。」那人手指錢逸群,頗為放肆。

孫承宗抿嘴不語,劍眉微蹙,好像沒有聽見,實際卻是要看錢逸群的反應。

「這位先生說的沒錯。」錢逸群淡淡道,「您也說了,那是尋常人。」

「君非尋常人耶?」那人撫掌大笑起來,「可展示一二否?」

「小道適才所言確有隱諱。」錢逸群微微笑道,「說是訣咒符陣,其實只是表象。小道真正擅長的,卻是殺人。先生真要我演示一二么?」說著,目光一凝,正視那人。

那人收斂笑容,面露怒色:「本部院巡撫永平、山海關諸處,難道沒見過死人么!」

「呵呵。」錢逸群不相信這么一個公子哥似的文官真的上過戰陣,最多也就是遠遠見過一眼罷了。

這位中年貴客坐在主客席上,又自稱「本部院」,可見是言官。宰相家的言官貴客,可見是個從來只有他嗆人,沒人敢嗆他的角色。錢逸群這呵呵一笑,頗有些嗆他的感覺,更有敏感之人,讀出了「傻嗶」的潛台詞。

那人怒氣漸盛,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揚聲道:「可是白楓白芥子來了?」

這一聲高呼,卻將席上陪客救了出來,紛紛起身迎唱道:「哈哈,是薛潤澤來了!」

錢逸群望向白楓,心道:原來這里還有你的故友啊。不過他鄉遇故知本是喜事,你怎么一臉被人欠錢的模樣?莫非這位故知卻是債主?

簾幕一掀一落,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邁步進來,真個是面如冠玉眸似晨星,嘴唇紅潤,眼角輕揚,一頭儒生發式梳得一絲不苟。對他而言,「趾高氣揚」已經不足以來形容了,因為他甚至連下巴都微微揚起,活脫脫演示著「氣傲」這兩個字。

「這位是薛玉,字潤澤。」白楓淡淡向錢逸群介紹道,「我同門好友。」

照禮數說來,總是向地位高者介紹地位低的人。白楓是儒門弟子,哪里會不懂規矩。薛玉見自己竟然被白楓置於道人下面,臉上登時騰起一股不悅,道:「這位是?」

「厚道人。」錢逸群也無心刺激他,仍舊是一臉淡漠應道。

「厚道人?如何個厚道法?」薛玉也不等答復,便繞過錢逸群,走到孫承宗面前行了個禮,自顧自在席上落座。他一進來,就有陪客自覺地讓出坐席,故而那位置頗合他的心意。

「呵呵。」錢逸群照例干笑一聲,對於前來見孫承宗已經頗有些不耐煩了。他道:「孫閣老。家師既然派了學生前來,肯定不會是無的放矢。閣老最近可有什么想做卻不屑做的小事么?大可說出來讓小道聽聽。」

「哈哈哈哈哈!」薛玉捶胸頓足狂笑起來。直笑得聲嘶力竭,方才喝了口水。對自己上首的中年言官笑道:「楊僉憲,你看這道人豈不是狂妄至極?竟然對孫相說出這等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