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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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紫金山, 靈谷寺。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道路兩旁, 幾棵參天蒼樹挺立著;羊腸小道間, 陰涼襲人, 參木深綠, 桂花繚繞飄香,寺內, 佛光普度眾生。

昏暗的月光下,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走在路上。

周斯越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兩頂頭燈,下了出租就給她套上,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微微俯著身子,一手拿著黑色的頭燈,一手撥她的頭發, 低聲:「別動。」

丁羨使勁兒向上翻著眼皮看,只看見一個黑色的燈頭掛下來,「隧道工?」

周斯越哧得笑了聲:「我還盜墓呢。」

說完, 「啪嗒」一聲,自顧自罩著她的腦門給她扣上。

丁羨尖叫:「壓著我劉海了。」

周斯越那手給她把劉海用食指撥出來,溫熱的指腹觸到她的額尖, 低聲:「好了?」

「嗯。」丁羨低頭。

周斯越勾笑, 下一秒低頭給自己把頭燈戴好。

「在這等我回來。」

他說。

那年還沒有小黃車出租, 周斯越不知道在哪兒弄來一輛自行車, 騎到她面前,停住,一只長腿撐在地上,弓著背看她:「上來。」

丁羨低頭看看自己的白裙子,壓著裙邊,側著身子坐在後座上。

以前念書的時候,周斯越有一輛山地車,後座沒法坐人,兩人出去玩的時候也沒法騎,大多都是一邊推著車一邊陪她走路,其實好幾次丁羨想說,你個二傻子,後座不能坐,我坐前邊兒唄。

哪兒好意思。

不過現在想來,什么時候回去騎那山地車試試。

「好了?」

丁羨點頭。

「抓著我。」周斯越回頭看她。

一只白嫩的手扶上他的腰,「好了。」

夜里行人無幾,月光清涼。

風飛揚,單車響,車軲轆滾在漆黑的柏油路面上,全是青春的印記。

往年七八月乃至十月,這里看螢火蟲的人多,天南地北的人興沖沖一股腦兒往這兒趕,興許看的人還比螢火蟲多。

周斯越直接繞開靈谷寺大門,穿進左邊的馬路上,沿路騎到流徽湖才停下車。

湖面泛著銀色的波光,水光在月色下輕晃。

湖面兩邊是叢林,如今這月份,靈谷寺里幾乎已經很難再看到螢火蟲了,而這片叢林是剛未開發的處女地。

「你你你……帶我來這兒看螢火蟲?」

也不完全是,去年來南京找蔣沉的時候,路過靈谷寺,他打小信奉科學,不信神佛。但他母親信佛,遷居南方前,跟他說起周家來退婚的事兒,順便又提了一嘴當年她跟丁羨去雍和宮上香的事兒。

李錦薈那陣狀態極差,被突如其來發生的事情打擊的心灰意冷,說話也沒什么力度,「你那年參加數學國賽,我邀她去雍和宮上香,無意間聽見她許願,說得全是關於你,那會兒我就覺得那丫頭喜歡你,我還跟你爸說了這事兒,猶豫著要不要找你倆談談,後來又怕你沒那意思,怕傷了那丫頭的心,我跟你爸就睜只眼閉只眼了,只是沒想到,出了事兒,她們家就著人來退婚了,真叫人心寒。」

周斯越在無梁殿外站了好半會兒,將母親那番話顛來倒去想了好幾遍,高大修長的身影難掩疲倦。

那陣寬慧法師正好在寺內,見他在門口立了半晌也沒進去,便著小僧過去跟他招呼。

關了禪門,里頭空無一人。

佛法見者便是緣,道者便是心,心緣不兩結,皆是一場空。

有緣便多說了兩句,寬解是寬解了不少,離開的時候,周斯越在殿外上了一炷香,隨便許了個心願。

在他轉身離開時,寬慧法師著小僧告訴他:「許了願,便要還願,不然,要再許就難了。」

他當時摸了摸鼻尖,心道,還願又是一柱香錢,這寬慧法師還挺會做回頭生意的。

至於願望,他當時隨便許的,就希望那丫頭過得自我些。

今天主要是來還願的,至於這螢火蟲,也是純屬碰碰運氣,心道這小丫頭肯定沒怎么見過,帶她開開眼界。

誰知道,丁羨哈哈大笑:「你果然是城里的大少爺。螢火蟲我們那很常見好不好?小時候我還抓一窩封在塑料瓶里,一天抓一窩,這窩滅了,那窩接上,盈盈不斷的。」

「……」

周斯越覺得相當沒有面子,這丫頭也真是越發大膽兒了,以前哪敢這么跟他說話,現在是敢往他頭上爬了,直接轉身從叢林里出來,表情冷淡:「那算了,回去吧。」

擦著姑娘的肩而過,被人一把拉住手腕,丁羨興奮地往里沖:「別啊,來都來了,姐帶你去抓,抓這個我可是一把好手。」

小姑娘的手冰涼又軟,捏著他結實的手腕,觸感微熱,周斯越沒動,抻著手臂,低頭睨著被她捏著的地方,小姑娘的心思全被螢火蟲帶跑了,雙眼放光地看著他,又拉了一下,催促道:「走啊!」

周斯越反手拉過她,握住她的手,低嗯了聲,然後以十指相扣的形式拉著她率先邁著長腿踏進叢林里。

丁羨終於意識過來她被人牽手了。

他的手掌寬厚干燥,很大,干凈修長。

在漆黑的叢木林里,丁羨被人拖著走,頭頂月光,腳踩清輝,身前人背影高大,光看著他被氤氳月色籠罩的背影,都覺得心跳加速。

丁羨覺得自己真沒出息,被人這么牽一下就臉紅耳赤心跳狂奔要爆炸,怎么他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剛這么想著,一轉頭,就著微弱的頭燈,她看見了少年微微泛紅的耳根。

……

她努力忽略那只始終牽著的手,開始專心致志找起螢火蟲來。

真的是,一只都沒有。

半個小時後。

兩人尋了處地坐下,丁羨把頭燈摘下來,悶了一腦門汗,用手擦了擦,說:「下回帶你去延平抓吧,兩天兩夜都抓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