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少年郎回過身來,把手中的白色條狀物往面前的書桌上一扔,雙手撐著書桌,朗聲說道:「在下《開封府報》主編雲雁回,今日特來與諸位探討一番報紙的編輯與采訪工作。」
王甫生:「…………」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這句話是胡翰林送給本報的警語,諸位都是有才之士,但我還是再解釋一遍吧,此言意為隨和而不隨波逐流,恪守中立,不偏不倚。這,正是在編輯報紙時需要體現出來的!」
王甫生:「…………………………」
李澤雲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位少年主編說的是「體現出來」,而非「做到」,頗值得玩味,再看周圍的同仁們也小聲竊語著,便偏頭去看王甫生,「王兄,你怎么看?」
不想,李澤雲轉頭就看到王甫生如同石雕一般,臉上的表情更是難以言喻。
「王兄,王兄?怎么了?」李澤雲看王甫生如夢初醒,笑謔道,「怎么,聽雲主編解《中庸》,受益匪淺,都入定了?」
「……」王甫生看了看李澤雲,又看了看上面神采飛揚的雲雁回,嘴唇動了動,「一,一言難盡……」
……
雲雁回尚在上面侃侃而談,好在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而且胡翰林可也在一旁正襟危坐,隨時准備記筆記呢,所以他一開口,竊語的人就住口聽講了。
「接下來,我會分幾部分闡述。同時,通過一些實際事例,為大家體現這句話的含義,以及你們日後可能用得上的經驗。」
雲雁回又摸出一塊黑板刷,轉身把那行字擦掉了,在上面又寫了一句話。
一.目標消費人群。
眾位編撰人員頓時又騷動了起來,倒不是因為這句話語言有點怪異,而是因為那塊板子,居然,是可以反復擦除書寫的嗎?
就連胡翰林也「咦」了一聲,盯住了本來沒放在心上的黑板。
大家都上過學,有的更教過學,幾乎是一瞬間,就察覺到了此物的妙用。
胡翰林不禁開口道:「等一等,你……冒昧了,雲郎,你能否說一下,這是什么東西?」
「這個啊,是黑板和粉筆。」雲雁回介紹了一下,「可以反復書寫,而且尺寸想多大都行,成本很低的,工部剛剛研究出來的,我這個是試用品。相信不要多久,各個衙門和書院就能裝備上了。」
胡翰林聽到最後一句話,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一伸手,示意雲雁回繼續。
雲雁回便接著給各位才子講課,他心里本來是有點擔心的,畢竟這里坐著不止都是文人,還是特別厲害的那種。
經歷了殘酷的科考選拔之後,才學特別好、特別優秀的,才能進翰林院和御史台呢。
這些人里要是有刺頭,估計很難搞,雲雁回倒是沒什么,他就是怕在胡翰林面前耍流氓會把老頭氣中風……之前發現他是「文盲」之後老頭就郁悶極了。
但是講著課雲雁回就發現了,越有文化的人素質還真是越高,比起下面那些通訊員,這些翰林、御史不知道多有素質,全都認認真真地記筆記。
不是說他們中真沒刺頭了,但是全都知道面對一個新事物的時候,要謙虛地學習。
所以一上午的課,上得非常順利友好,雲雁回深入淺出地講解案例,眾位才子也聽得津津有味。
對他們來說,這些報紙編撰背後的故事非常有吸引力,雲雁回說的內容更是體現了他對此的確很有發言權,值得他們學習,因此態度便更好了。
到了結束之後,一個個,都喊起「雲師」來了。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我身無功名,年紀又小,也沒念過幾天書呢,怎么值當諸位如此稱呼。」雲雁回「謙虛」地說。
「聖人還有一字之師呢,何況雲師的確才學深厚。」有人大聲說道,「胡公也曾經大贊過您是有志之士,但是您卻能用最淺顯的話語來給我們講課,正如您所說的,這也是報紙的編撰要求,要有內涵卻不掉書袋。古有白樂天令老嫗解詩,咱們的報紙,也要能做到這一點才是!」
眾人紛紛贊同。
李澤雲也認同地連連點頭,一堂課上下來,就知道雲主編是真的有本事了,不過看看旁邊的王甫生,怎么又一臉奇怪的神情了,讓李澤雲不禁有點擔心,「王兄,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王甫生搖頭。
胡翰林的臉有點綠,他是贊過雲雁回,但那是雲雁回「吹牛」之後,暴露之前,待到知道雲雁回是「吹牛」後,他怎么可能跑去和誇過的人一一解釋啊!
再看雲雁回,胡翰林就更黑線了。
雲雁回:「啊哈哈哈哈哈你們這樣說那我怎么還好意思拒絕,老師都喊了,那待會兒我叫燒烤來請各位吃——日後你們來水景記報上過我的課一律有折扣啊!」
眾位翰林、御史一起歡呼起來。
李澤雲拉住王甫生,「太好啦王兄,待會兒有燒烤吃了!哎呀,南蠻燒烤每次都排特別長的隊,老買不到呢!雲師太好了!」
王甫生精神恍惚,「是啊,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