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不眠不休翻遍醫學資料,各科頂級專家一次接著一次會診,蘇韻錦悉心照顧……
這一切,都沒能阻止江燁的病情惡化。
最初,江燁還能自己進食,可是慢慢地,他連喝水都必須要有人把水倒好,插上吸管送到唇邊。
曾經高大挺拔,在會議室里揮斥方遒的男人,如今只能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任由病魔吞噬他的身體。
江燁的生命就像沙漏里的沙子,每一秒鍾都在流逝,每一分鍾都在發生著看得見的減少。
蘇韻錦心里殘存的一點希望,隨著江燁越來越虛弱的生命跡象消失殆盡。
她翻江倒海地難過,卻不能在江燁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江燁已經被病魔折磨得夠難受了,她不希望江燁再為她操心。
很快地,第一陣寒風吹來,十二月的時候,紐約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年初的時候,蘇韻錦曾經說過,她希望冬天可以快點來,這樣她就可以和江燁一起堆雪人了,一起看雪了,她還要在雪人的脖子上圍一條綠色的圍巾。
江燁答應過的,不管蘇韻錦想做什么,他都會陪著她。
可是現在,他只能躺在病床上看外面大雪紛飛。
「韻錦,對不起。」江燁握|著蘇韻錦的手,「我答應過跟你一起堆雪人的。」
蘇韻錦搖了搖頭:「你有沒有聽說過——時間長了,有些東西會變的。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堆雪人了,我喜歡跟你一起隔著窗看雪。」說著指了指窗外,「就像現在這樣。」
江燁何嘗不知道蘇韻錦是在安慰他,勉強牽了牽唇角,不一會,突然松開了蘇韻錦的手。
蘇韻錦心頭一涼,忙叫了一聲:「江燁!」
「……」
江燁沒有回應,但是他的身體還是溫熱的,也還有呼吸和心跳——他只是睡過去了。
病情加重後,江燁常常這樣,可是蘇韻錦還是不能習以為常,只能讓受到驚嚇的心臟慢慢平復。
她害怕,每一分鍾都很害怕,害怕江燁會突然離開,甚至連再見都來不及跟她說。
這個晚上,蘇韻錦在病床邊陪了江燁整整一夜。
第二天,江燁醒得很早,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蘇韻錦趴在床邊,披在肩上的外套已經快要滑落了。
江燁掙扎著坐起來,想幫蘇韻錦把外套披好,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蘇韻錦醒了。
每天,也只有早上剛剛醒來的時候,江燁的精神才稍微好一點。
蘇韻錦直起腰看著江燁,眼睛里有一抹淺淺的笑意:「你醒了,餓不餓?」江燁醒了,代表著他又能多活一天,她又能多擁有他一天,她無法不高興。
「突然想吃包子。」江燁蹙了蹙眉,「不過,醫院的餐廳沒有賣吧?」
蘇韻錦已經穿好外套圍好圍巾:「醫院餐廳沒有,外面的中餐廳有啊。」說著親了親江燁的額頭,「等我十五分鍾,我會提著包子回來見你!」
說完,蘇韻錦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的時候,手上拎著幾個熱騰騰的包子,還有兩瓶溫熱的牛奶。
她把包子撕成一小塊一小塊送到江燁唇邊:「啊——」
江燁失笑,作勢要接過包子:「我可以自己吃。」
「我樂意喂!」蘇韻錦躲開江燁的手,衣服哄小孩的樣子,「聽話,張嘴。」
「……」江燁無奈,只能乖乖張嘴,讓蘇韻錦喂完了兩個包子。
末了,蘇韻錦打開牛奶遞給江燁,自己也喝了一口。
但是,還來不及咽下去,她就嘗到了牛奶里的腥味,突然感到一陣反胃,沖到衛生間吐了個天翻地覆。
喝了這么多年牛奶,蘇韻錦第一次覺得牛奶這么腥。
如果說這是正常的,蘇韻錦會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她看著鏡子里臉色有些蒼白的自己,手不自覺的撫上小|腹——如果她猜對了,她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漱了口回到病房,江燁正一臉擔憂的坐在病床上,一看見蘇韻錦就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蘇韻錦笑眯眯的看著江燁,「可能是我身體里多了一個東西!」
「你長了什么?」江燁英挺的的濃眉蹙得更深,每一道皺紋里都寫著深深的擔憂,「長在哪里?醫生確診過沒有?」
蘇韻錦「撲哧」一聲笑了,摸了摸江燁的臉:「我現在就去找醫生確診~」
直到蘇韻錦的身影消失在病房,江燁還是沒想明白,身體里長了一個東西,蘇韻錦為什么是一臉高興的樣子?
江燁住院這么久,蘇韻錦早就跟科室里的醫生護士混熟了,她跟一個護士打了聲招呼,護士很快就把她帶去婦科,給她安排了一個檢查。
不到半個小時,檢查結果出爐,醫生告訴蘇韻錦:「你懷|孕了。」
蘇韻錦瞪大眼睛呆了兩秒,猛地跳過去抱住年過四十的女醫生:「真的嗎?謝謝你,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