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怔怔的看著康瑞城，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康瑞城說害怕。

在他的認知里，康瑞城應該是永遠無所畏懼的人……

「城哥……」東子有些懷疑人生了，不太確定的問，「你怕什么？」

「……」康瑞城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你們總說，沐沐長大了就會懂我。但是，你知道沐沐今天跟我說了什么？」

「……」

「沐沐說，等他長大，他就不需要我了。」

「……」

這一回，東子徹底怔住了。

這么成熟而又決絕的話，從一個五歲的孩子口中說出，著實令人震撼。

東子可以想象，康瑞城身為沐沐的父親，聽見自己的孩子說出這種話，內心受到的撼動有多大。

「東子，你有女兒。如果她跟你說，她長大後就不再需要你，你會是什么感覺？」

康瑞城看著東子，語聲十分平靜的問。

他猜得到答案。

「……」東子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說，「我根本不敢想象我女兒跟我說這種話……」

為人父母，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莫過於看著家里的小家伙一點點長大，一天比一天依賴自己。

如果她說出類似於「爸爸，我不需要你了」之類的話，無異於否定了他傾注在她身上的、所有的愛，他應該遠遠不止難過那么簡單……

康瑞城看東子的樣子，就知道他懂了，接著說：「所以，我答應沐沐，讓他留下來。」

東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從康瑞城的語氣里，聽到他松了一口氣。

他突然意識到，或許，康瑞城也想把沐沐帶在身邊。

也是，沐沐畢竟是他唯一的孩子。

哪有父母想跟孩子分離在地球的兩端？

想到這里，東子點點頭，說：「我回頭就安排人專門保護沐沐。」

康瑞城「嗯」了聲，轉而一想，又交代道：「不用派太多人。」

」……為什么？」東子有些猶豫的提醒道，「城哥，萬一穆司爵和陸薄言打沐沐的主意……那……」

「他們不會。」

康瑞城的語氣格外的肯定。

「……」

東子這次是真的無法理解了。他甚至有點好奇——康瑞城的心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的？

康瑞城不咸不淡的說：「陸薄言和穆司爵自命清高，他們說了不會傷害沐沐，就絕不可能對沐沐下手。」

東子知道陸薄言和穆司爵所謂的原則，關鍵是——

」城哥，你真的相信他們嗎？」

東子的語氣里滿是懷疑，仿佛陸薄言和穆司爵這個原則背後，醞釀著一個驚天大陰謀。

康瑞城勾了勾唇角，神色里滿是玩味，過了片刻，說：「這一點，可以信。」

言下之意，他並不是無條件相信陸薄言和穆司爵。

只是在不會傷害沐沐這件事上，他選擇相信他們。

既然康瑞城已經決定了，東子也無話可說，點點頭，表示他相信康瑞城。

沉吟了片刻，東子又豁出去似的，說：「算了，讓沐沐留下來也挺好的。」

康瑞城目光銳利的看著東子：「你剛才不是還覺得不好？」

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剛才主要是考慮到沐沐的安全問題。既然沐沐不會受到傷害，讓他呆在你身邊，真的挺好的。」

康瑞城示意東子說下去。

「我……我也是聽我老婆說的。」東子笑著復述妻子的話，「我老婆說，男孩子還是要在爸爸身邊長大才行。在長大的過程中，男孩子受爸爸的影響還是挺大的。」

這話聽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是，沐沐不是一般的孩子。

康瑞城的唇角彎出一個類似自嘲的弧度，說：「沐沐應該不會受我影響。」

如果沐沐會受他影響，就不會這么不聽他的話，還格外的堅持自己的主見。

東子聽出康瑞城話里淡淡的憂傷，安慰道：「城哥，沐沐這才多大啊，遠遠沒到叛逆年齡呢。你們只是分開太久了，需要一個磨合期而已。等到沐沐適應了跟你一起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康瑞城沉默了片刻：「但願吧。」

東子像是能主宰這件事一樣，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的！」

康瑞城沒再說什么，示意東子上車去辦正事。

……

這個時候，陸薄言和蘇簡安剛好帶著幾個小家伙回到丁亞山庄。

車子首先停在穆司爵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