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的眼睛往上翻了翻,接著又合上暈了過去。
「可能肺里還有水,馬上送醫院,不然來不及了。」白唐當機立斷,「叫救護車!」
程奕鳴抱起朵朵便朝前跑去。
他不要等救護車過來。
他要親自送朵朵去醫院。
然而,他的雙手在顫抖,即使到了車前,卻連車門也開不了。
一只手從後伸出,把門拉開了。
嚴妍趕了上來,「上車,我來開。」
嚴妍駕車載著兩人往醫院趕去。
程奕鳴抱著朵朵坐在後排,他的低聲呼喊不斷從後排傳來,「朵朵,別怕,不會有事,朵朵,你醒醒……」
他是那么著急,無助,仿佛一個孩子將要失去唯一的依靠。
嚴妍不明白,朵朵對他為什么有如此重要的意義。
終於到了醫院,車子還沒停穩,程奕鳴已經抱著朵朵下車沖進了急救室。
嚴妍將車停好之後,也快步趕往急救室。
只見朵朵已經送進去搶救了,程奕鳴拉著醫生在說話,不,是在懇求。
「醫生,你要救她,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她不能再有事。」
「你是病患的父親?」醫生問。
程奕鳴搖頭,「血緣上不是,但我心里是。」
嚴妍不禁停住了腳步,她怔然看著不遠處的程奕鳴,仿佛自己從來沒真正認識過這個男人。
傅雲說她不懂程奕鳴。
白雨也說她不懂。
她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真的不懂他。
她慢慢轉身往外走去,留在這里,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怎么面對程奕鳴。
四目相對時,她該對他說些什么呢?
她想不出來。
「嚴小姐?」白唐正從外面走進,在醫院門口碰上了嚴妍,「朵朵怎么樣了?」
「在急救。」
白唐本想問,朵朵在急救,她為什么出來?
但看她眼神飄忽神情有異,白唐也不能轉頭走掉。
「嚴小姐,你怎么了?」白唐問道,「你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稍偏的地方,比較安靜。
「白警官,你認識程奕鳴多久了?」嚴妍忽然問。
「我……也有小半年了吧。」白唐回答。
「你了解他嗎?」嚴妍問,「朋友之間的那種了解。」
白唐微微一笑,「前提是我和他是朋友。」
「程奕鳴很少邀請人來家里住的,」嚴妍說道,「他早已把你當朋友了。」
「嚴小姐很了解他,為什么還要問我這個問題?」
嚴妍怔然搖頭,「我並不了解他,我根本不明白,他為什么將朵朵看得這么重。」
白唐抿起嘴角:「這件事,也許我有點發言權。」
因為職業原因,他對各種人的心理有所研究,加上他也了解了程奕鳴的過去。
「他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吧……也許朵朵的某一點讓他想起了失去的孩子,所以他將對自己孩子的感情全部傾注在了朵朵身上。」
嚴妍呆呆看著白唐,怔然無語。
她的眼眶里有淚光在閃爍。
白唐聳肩,透著些許無奈,「你聽過一些例子吧,當一個人在感情某方面缺失時,就會在另外的人或者物件上找寄托。」
「其實很可憐,是不是?」話說間,白唐的眸光也變得很遠,很遠,仿佛已經穿透人群,看向了遙遠的遠方……
兩個小時過去。
李嬸也已從家里趕過來,和程奕鳴一起在急救室外等待。
一分一秒過去,他們誰都沒說話,但嘴唇都已因為著急而干裂。
「程總……」李嬸終於忍不住開口,「這孩子怎么這么可憐,被親媽……」
李媽哽咽著說不下去。
「她不會有事,」程奕鳴平靜且堅定的說,「她說過,要一輩子都做我的女兒。」
嚴妍正走到走廊拐角,將他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也許朵朵的某一點讓他想起了失去的孩子……白唐的話在嚴妍腦海里浮現。
她的眼角不禁滾落淚水。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痛的那個人,原來他和她一樣,一直在痛苦之中走不出來。
他一定將朵朵看做他們失去的那個女兒了吧,將沒能給那個孩子的愛,全部都給了朵朵。
如果朵朵真的有什么事,他能撐過去嗎……
終於,急救室的門打開,醫生疲憊的走了出來。
「醫生,朵朵怎么樣?」李嬸趕上前問。
醫生點頭:「放心吧,沒事了,住院觀察幾天,再回家好好修養。」
「程總,沒事了!」李嬸趕緊說道,「老天保佑,沒事了!」
程奕鳴深深吐了一口氣。
忽然,他感覺到什么,轉頭往走廊拐角處看去。
他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但當他看去時,走廊拐角處卻沒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