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還童 陳燈 1677 字 2020-10-02

他漆黑的眼珠緊盯著我:「你還是離開我吧,這樣才安全。」

我去親他:「絕不會,你也不許放棄自己。」

治療過程非常痛苦,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我,常常前一天似乎明明好轉了,第二天他卻忽然又失控,他再次清醒後就會生自己的氣,我只有反復和他解釋他已經恢復很多了,給他信心,讓他靜下心來慢慢療養,而不是將情緒集中在為什么還沒有好上,急於求成只會適得其反,他有時候會問我:「你怎么每天都在,不用去公司么?」

我笑著對他解釋:「每天有電話聯系的,一切都運轉良好。」

他卻被害妄想症發:「不出去也好,不安全,別墅里也要排查,每個人都要知根知底。車子的油缸、房屋的煤氣,這些都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我一本正經按他的囑咐去做,當著他的面讓人檢查,然後回報一切都查過了沒問題,打消他的疑心。

結果有一天寧寅打電話給我,告訴我有個負責調查的軍隊高官被刺殺,油缸爆炸,司機死亡,警衛受傷,好在高官無恙。我才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脊背升起,雖然我已經極盡小心,聘請了相當專業的保全公司,但是我真沒想到蕭儀喪心病狂如此。

所以蕭恪是真的太了解他的父親,才這么不安焦躁?他是真的在害怕我的安全,擔心我被他的父親傷害?我忽然了解到蕭恪內心那巨大的恐慌,他這些天的病情如此反復,多半是因為這事。

我開始日夜都陪著蕭恪,晚上也陪著他睡覺,興許只有我始終在他視線范圍內,才能讓他確信我是安全的。

這的確很有效,他的情緒明顯得到了撫慰,半夜有時候我感覺到他在摸我的心跳,然後抱著我才能繼續睡著。不知道從前我沒有和他睡的時候,他是怎么在幻想和恐慌中度過漫漫長夜的,他即使知道是假的,也沒辦法克制這種害怕,更何況他對他的父親知之甚深。

春天本來就是精神疾病患者發病的高峰期,我們一起度過了艱難的春季,我一直小心地保持自己在他的視線范圍內,克制自己絕不露出任何急躁焦躁的情緒,在他面前一直從容和煦,並且把自己那些書都搬到了他的房里,每天刻苦撰寫我的碩士論文。因為蕭恪出了事,我推遲了畢業時間,今年我應該要交畢業論文拿到我的碩士學位。他十分好奇,有時候會翻看我的書,有時候還會和我討論我的論文內容。

顯然我在做自己的事情,並沒有一直盯著他讓他也從容和緩了下來,醫生給我建議過,如果我太在意關心他,也會讓他有壓力,他希望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我,卻並不喜歡我一直盯著他,我專心做自己的事情,反而讓他放松了。

夏天的到來使得他的精神狀況大大好轉,我們時常在湖邊散步,說起一些事情,蕭儀給他注射的lsd的後遺症應該已經沒有,不再受到幻象侵襲的他顯得心情平靜。

而之後傳來的蕭儀被拘留進行調查的消息,讓我松了一口氣,我斟酌了許久還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蕭恪,將報紙拿給了他,對於蕭儀這樣級別的人來說,即使還沒受審定罪,被拘的消息傳出,就已意味著他完全沒有可能再翻身了。

蕭恪看了報紙,表情漠然,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表情,他忽然看我道:「不用這么緊張我,我又不是玻璃人。」

我尷尬地笑了下,叫我怎么不緊張,他之前明明已經恢復得不錯了,結果卻被我和蕭儀反目成仇的事刺激得反彈復發,如今他父親事敗了,我不得不擔心他的情緒。他笑了下:「你難道以為我會傷心?」

我一愣,蕭儀對他做的事情他潛意識刻意忽略忘記,我心里一直覺得他對這個父親還是有感情的,他把我拉到他懷里,輕輕撫摸我的臉:「雖然我不記得他做了什么,但是他讓我們這么的痛苦,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做出了非常非常極端的事情把我逼成這樣的。把你逼得不得不踏入你最厭惡的地方用你最厭惡的手段去和他針鋒相對,我每一天都像生活在地獄里,恐慌不安,每一天腦海里都有死亡誘惑著我,叫我徹底解脫。不管是誰,我都沒辦法原諒讓我陷入這樣煎熬的人,他被拘捕,對我來說,是我的愛人終於從他無時無刻的威脅中逃脫,你終於安全了,我為什么要傷心?」

我反手抱住他的頭,覺得眼圈有點發熱,這是蕭恪第一次和我說他的感覺,我一直知道他非常痛苦,但是當他直白而簡單地述說時,我還是感同身受,我低頭親吻他,他微微抬起頭張開嘴,我們在夏日明媚的光線中,猶如狂歡一樣的接吻,仿佛頭頂上的烏雲被撥開,我們心中的陰霾盡去,他將我壓倒在沙發上,狠狠地啃噬我,眼圈微微發紅,他仔細看著我:「你終於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