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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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武明決說他殺了陳留王的一名心腹重將。

奉武伯:「」嘴巴張成一畝地那么大,久久不能合攏。

他把操賢良殺了

操賢良被殺了

就這么被殺了

奉武伯耳邊回盪著這句話,猶如深夜從天而降一道霹靂,炸得他舅舅不能回神。

武明決站在他面前,修長高大的身形擋住了賬內的火光,使得一時有些壓抑,還有些昏黯。

奉武伯回味著這件事,心情復雜。

本是讓武明決拿回叛軍勾結北燕的計劃,結果世子好樣的,任務失敗就直接把對方將領給殺了。

這大禮突如其來,奉武伯竟然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誇。

「這是好事。」

奉武伯愣了愣,首先給世子殺人這件事定性,然後分析道:「事急從權,我是相信你的臨時判斷的。

不過這局面一下打破了,怕是要打草驚蛇」

「驚不驚的,能贏就行,干脆一破到底,今夜就發動突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武明決將事就事,用虛脫顫抖的手扯落裙子,撕了頭上的釵簪,披帛扔到地上,才覺全身都乏了力:

「我也是臨時起意,若探不到線索,不如攪亂陳留軍的局面,讓他們施展不開手腳,也不失為辦法。

不管朝廷有沒有這個令,他們遠在長安天邊,總歸敵人的刀劍是往我們身上招呼,死傷的是我們的人,不能坐以待斃,眼看他們同北燕人勾結。」

這說的也是奉武伯的心聲,他雖然十分謹慎,但也不會放過如此絕佳的戰機。

想想你夜半偷襲敵人,敵人手忙腳亂去通稟主帥,卻發現主帥已經被殺死在睡賬中,群蟲無首

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那畫面太美,奉武伯想想就美滋滋。

不多磨蹭,他起身披戰袍,看了地上昏迷著被五花大綁的人,吩咐道:「這人先羈著,撬開嘴問點話。

要是今夜這仗打得順,他用處就不大了,就交給朝廷,也算咱長州軍記了大功。」

見他想蹭點功勞,武明決笑笑也不計較,一起走出了軍賬。

——

操賢良被殺之事突然,奉武伯半夜下令全軍集結更突然。

三軍還睡眼惺忪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就急行軍發兵了,從擊鼓吹角到出營地不過短短一刻鍾頭,丑時就上了路。

騎兵在前,步兵押後,糧草輜重只帶了兩日,奉武伯打這一仗勢在必得,他少有這么決絕的時候,可見躊躇滿志。

六萬大軍帶著一肚子起床氣,來勢洶洶,遠遠都聽得見大地震顫的聲音。

他們和陳留叛軍在黃河以北對峙了月余,是因叛軍兵力足有九萬,而王師的兵力卻要同時兼顧西魏、平叛和北燕,所以朝廷才讓一貫謹慎的奉武伯掛帥。

而奉武伯權衡兩方後不敢硬打,只敢打巧仗。

眼下不就是打巧仗的絕佳時機么?

哪怕六萬人磕九萬人,也定要磕贏!

黑壓壓的王師大軍旌旗招搖,如夜里索命的死神。

寅時三刻,陳留王中州大營外的塔樓正值夜,忽然隱約聽到遙遠處似有轟鳴,不由凝神側耳。

少頃,遠在幾里外巡邏的斥候飛馬趕回,敲鑼急促大喊:「敵軍來犯!敵軍來犯!」

鏘鏘的鑼鼓聲傳入了營地中,蔓延在漆黑的夜里,帳子外擎著的火把,忽然間嗶剝爆響,火星迸射,黑夜的寂靜一瞬間如火焰般炸裂!

「敵軍來犯——」

這尖著嗓子的警報,在壓抑日久的軍營里,是最深處的夢魘。

打仗的日子里沒有哪一夜能睡得踏實,這遠遠吶喊的警報終於成點燃了恐懼的火星。

不知道是誰尖叫了一聲,從夢魘中睜開眼。

他方才做了個夢,夢見王師來偷襲,他們在夢里殊死搏斗,殺得紅了眼,踩過了無數人的屍首,血流漂櫓又驚心動魄。

他睜開眼時漫無意識,耳邊是一聲聲急切的吶喊——

「敵軍來犯——」

仿佛四周都是敵人,夜里朦朧看過去,魑魅猙獰,他驚得心頭大駭,魂魄飛走了一半,從枕頭下抓起長刀,沖著就近的人砍了過去:「殺啊——」

士兵們都是在睡夢里下意識彈起來,或站或坐,意識尚未清醒,身體已經自發拿起兵器,周遭忽然響起一片凄厲慘叫,不知是誰被砍,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端,仿佛修羅戰場阿鼻地獄,歇斯底里的喊聲自四面八方響起。

而做了恐怖噩夢的,遠不止一人。

「啊!」

顫抖的慘叫聲撕裂了無數人的心神,勾起了靈魂深處對血腥與死亡的恐懼,這瘋狂恐怖的氣氛在深夜瞬間蔓延,如火舌一般點燃,在營地里燒成了綿延一片。

有人在賬里殺了起來,有人揮舞著長刀沖出去,凄厲尖叫著,看到以往欺負人的軍官,或有矛盾的人,就瘋狂砍去,發泄著心頭日積月累的憤恨和恐懼。

操賢良帳外守衛的兩名副將,聽到遠處斥候敲鑼的報警,也顧不得操賢良脾氣暴躁有起床氣,趕緊沖入賬中:「大人,斥候報敵軍偷襲!大人!大人?

大」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往日不等他們進去通稟,操賢良早就先沖出來了,今天卻絲毫不見動靜,是喝高了么?

他們硬著頭皮,闖進里面的卧賬,以為是操將軍醉的厲害了,斗膽推了推他。

「撲通」一聲。

操賢良的屍體被推得翻了個個,身子正過來,面色鐵青,眼框爆裂,眼白的血絲發黑,大張著嘴神色猙獰,渾身冰涼,從床榻滾到了地上。

「」兩個副將下意識倒退一步,幾乎懵了,眼前一切太過荒謬,他們忍不住敲了敲頭,確定這不是夢,又無比希望這只是夢。

先是敵軍夜間偷襲,接著要命的是主帥竟然被殺!

這太可怕了!

他們怔在原地,竟被駭得忘記了出聲,目瞪口呆死死盯著將軍的屍體,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竟然就這么死了。

直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連成了一片地獄汪洋。

直到這時,他們木然地面面相覷,才意識到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外面的混戰仿佛地獄的喧聲,聲聲迫近——

營嘯了。

炸營是不祥之兆,是戰神發怒。

陳留王對軍紀十分嚴苛,越是謀反作亂越要嚴肅軍紀,生怕背負擾民的罵名,失了民心;連軍妓都不許有,怕耽溺士氣。

士兵們提心吊膽遵循近百條「違令者斬」的軍規,又與朝廷軍對峙了數月,勝勝負負,死死傷傷,早就壓抑到了極致。

以至於蔓延著血腥味的驚叫響起時,喚醒了無數人內心的瘋狂,發泄著日久積累的仇怨與恐懼。

一時間死傷遍地,到處都是屍體、斷肢和兵器,有受傷的士兵倒在地上慘嚎,火把被踩滅在地,使得夜更有一種死亡的黑暗。

面對這種情況,若是操大將軍還活著,興許能控制得住。

可如今,左副將束手無策,唯有抽出腰刀,跑出去大喊制止。

營嘯中的發狂士兵殺得失去了理智,哪兒管對方是干什么的,何況這些將領身邊的將官平日少不了欺凌他們,於是趁著夜里瘋狂的當口,從背後向他砍去!

左副將被人從後砍上肩膀,一只手掉到地上,他怔站著翻了兩下白眼,一口氣沒提上來,痛暈在地。

他的身邊,無數只腳踩來踩去,踩在他的臉上身上,很快他就沒了氣息。

炸營的士兵們擠成一團互相殘殺,右副將走出帳子後見勢不妙,躲著混戰的士兵們穿過小半個營地,爬上軍鼓架子,拿起鼓槌時,忽然想起陳留王派來的蘇大人還在,卻已經來不及去找蘇祈恩鎮壓混亂場面,只能卯足勁道,「咚咚咚」敲響了軍鼓。

其他部將也早驚醒了,騎在馬上於混亂中穿梭大喊,而營外接二連三的斥候快馬沖進來,聲音都打顫了:「報——敵軍來犯!已近我軍一里外!」

一里外,對夜襲的急行軍而言,不過是小半柱香的功夫。

敵人馬上要打上門,自己軍中卻起了亂子,鬧起了炸營,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倒霉、更不長眼的事嗎?

陳留軍中各個副將,被這兩邊的亂子驚得魂兒都飛了,卻無法鎮壓,無法呵斥,更不能拔刀砍人——這樣於事無補,反而更生亂。

又聽聞操賢良被殺死在卧賬里,他們一時竟有些茫然失措,只覺得一夜之間,天都塌了。

這恐怖之夜似乎永遠不會結束,這黎明似乎永遠不會到來,這太陽似乎永遠不會升起。

這也許是他們人生中的黑夜,且永無明日。

他們抬起頭,借著昏暗火光,隱約可見遠處涌來了鋪天蓋地的黑色巨浪。

那巨浪中還綴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徜徉成一片星澤汪洋。

那想必是前來討伐的正義王師,擎著火把,肅穆疾行。

他們拔出刀,想要不管不顧殺出去,然耳邊充斥著刀刃砍入血肉的悶聲和慘叫,傳入心底,卻又使人生懼——他們算是忠於誰呢?

若投降歸順,尚能苟且偷生,安穩做個庶人;可若戰死,那便是在丹青史書的忠臣列傳上,連一筆一墨都留不下。

大多人是猶豫的,也有人對操賢良是死忠,想到大將死得突兀莫名,想必是朝廷軍派人下的黑手。

他們幾乎拼著同歸於盡的心情,帶上僅有的清醒士兵迎敵。

黎明的前夕,黑浪般的洪水鐵流,卷席而來,淹沒了陳留軍的大營。

處於瘋狂中的炸營士兵們不分敵我、亂砍一氣,倒是殺紅了眼,卻不成軍陣,被對方的陣型一沖,便潰散得四分五裂,分而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