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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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中天一百零八星辰,天機星明亮生輝。

星盤上已無人是絕境,千古流芳的聲望只差一點將滿,兩個時空的通道便可用星力開啟。

午後,謝令鳶坐在重華殿里,翻著北燕國書,心思不斷在各種事上駐留回憶,生怕自己遺漏什么,來不及叮囑。

——宣寧侯奉命鎮守並州後,局勢迅速穩定下來,西魏大潰,以經驗推測,王庭短時間內沒什么能力再揮師進軍了。

——天下局勢,萬變瞬息。

時移勢易,北燕顯然是懂這個道理,沒有硬撐著繼續打下去,向晉國提出了議和。

所以,睿王爺手書一封,言辭懇切,請求與監國的德妃娘娘和談,共擬兩國邊境百年之好。

他是北燕的天之驕子,做出什么驚世駭俗之舉、說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似乎都不是稀罕事。

那封手書,也就被送去了中書台。

監國沒有早朝,各部衙門將要事奏於中書台,由中書舍人轉交長生殿。

倘若長生殿有什么問題,再召對群臣。

所以,北燕的國書,中書台報上,轉來了何貴妃手里。

何貴妃冷哂道:「這些北蠻子啊,真當我看不出他們路數?

分明是貪心不足,要是去年早點來和談,那會兒咱們就吃點虧,以修兩國邊境之好。

現在風水輪流轉,本宮才不買他們的賬還想與你和談,指不定有什么貓膩呢,就像上次馬球賽一樣。

你別怕,本宮出面回絕他,要談,就和我談!」

何貴妃一拍桌子霸氣側漏,宮女內侍們瑟瑟發抖。

謝令鳶:「你哪只眼睛看我怕?」

何貴妃點了點她:「你方才一直在走神。」

謝令鳶沒有反駁:「我是在想,陛下不日就回來了。

你我都要還政,以後該怎么辦。」

總不能重新回到後宮。

見識過外面天地的廣袤,再回到逼仄的籠子里,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

她很認真地在為她們思考後路。

何韻致道:「若我們向陛下諫言,遣散後宮,當然——願意留在宮里的人還是可以留下養老。

你說,他會不會答應?」

喜歡則娶,不喜則散。

這次諫言,不再是為了爭寵,而是為了還所有心在宮牆之外的人,以自由。

謝令鳶想了想,篤定道:「會的。」

蕭懷瑾本身也不是什么花心之人,蓋因柳賢妃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了。

可遣散了後宮,沒有高牆的圈禁,她們依然還有困阻重重。

古往今來,多少危亂時候,女子得以興建功業;然而等世道太平,她們則又被趕回家庭相夫教子,曾經開拓的領域、締造的輝煌,也不再屬於她們。

她只希望,這次晉國中興後,能跳出這個詛咒式的輪回,不再做他人嫁衣。

好在如今南郊之亂,官位空缺,正是設女子官職的絕好時機。

何韻致顯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處。

「這個我早已有所打算。

你看,姑姑也和曹相他們談妥了,今年九月恩科,以後就能推行試策。

只要規矩立下來——朝中設有女子官銜,試策准許女子投卷,我們就可有機會。」

只要允許女子為官,以後她們出宮,就可以憑著政績,遞補上去了。

雖然還有升遷之類的現實問題,不盡如人意,不過能邁出第一步,已足以寬慰。

想到那樣的壯闊景致,謝令鳶心中激盪,幾乎目眩神迷。

她忍不住笑:「是很好。

不過那些臣子們,大概要拿祖訓和聖賢書來死諫了你們可要抵得住他們。」

「那就改聖賢書啊!」

何韻致彎唇一笑,頗有點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哪個聖賢不是後世大儒加注、釋讀的,他們的解釋就一定是對的嗎?

依我看,我是九星、是天道,他們的言論擋了我的路,他們才逆天道呢。」

謝令鳶被她驚世駭俗的言論一震,怔然看她,可忽然大笑起來,半點都沒有謝家詩書門第的溫婉姿態,無比爽朗。

是啊,對坦盪且無畏的九星而言,聖賢算什么?

有性別歧視的聖賢,更沒必要奉若珍寶。

若朝臣以此反對,大不了就自己著書立說。

只要她們才華橫溢,哪管世人誹謗不休!

她笑聲漸漸低下,溫柔道:「若有那樣一天,應該是我憧憬的——沒有相爭廝斗,而是在大業上並肩,共逐志,共進退。」

這是她以前對後宮的慷慨陳情,她凝視何韻致:「希望日後史冊丹青,由你們書寫出最濃墨重彩的一筆,留蹤跡給後世女子以明志。」

何韻致一怔,因聽出了她話中的祝福和期盼。

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以後不在宮里了嗎?」

說出這樣,近似道別的話?

她在宮外時,知道了酈清悟,想來,他們是要離開。

她忽然覺得一陣失落惶然,忍不住想扎酈清悟的小紙人,但也只問的委婉。

謝令鳶看了她良久,點了點頭。

何韻致與她對視,興許是外面天光太亮了,她的眼底也逐漸有水光。

她想問,你舍得嗎?

可嘴唇張張合合,終究不知從何道出。

她知道,謝令鳶必是不舍的。

那為什么呢?

謝令鳶伸出手,拍了拍她:「遇見你們,是我最值得、最幸運的事情。」

何韻致拿開她的手,偏頭沒有說話。

她要面子,刨根究底和痛哭挽留,她做不到。

半晌,才轉回頭,勉強一笑:「我又何嘗不是呢。

可唉,罷了。」

「我希望,你你和他,能平安,白頭偕老。」

終於,她也還是祝福。

又輕輕地問了句:「我們在做的事,你都會看見,會牽掛,對不對?」

謝令鳶猶豫一下,點點頭。

當然是會牽掛的。

她不能對她們道別,只能以這樣隱晦的方式,聽一聽她們日後的打算,再隱隱地話別。

這傷感的氣氛,最後被她用政事蓋了過去。

案幾上還堆著奏章,她一一拿來,聽何貴妃講解。

譬如中州一帶,自從陳留王軍中發生了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營嘯,死傷慘重,就采取了收縮戰略,如今武明決帶領輕騎隊,前去追捕陳留王世子,不日即可平叛。

只是,何韻致有點恍惚,陽光越過窗欞,影子在牆上微微晃動,她有時回神,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

議完了和談之事,謝令鳶要走出重華殿的門時,聽到何韻致在身後,忽然聲音很輕,如鵝毛般,飄落到她心頭上。

「謝謝你。」

謝謝你,帶給了我們,這么多希望。

外面夕陽西下,落日熔金,謝令鳶忽然涌出了眼淚,趕緊又仰了回去。

——也謝謝你們啊,帶給我這么多美好。

——

日暮黃昏,謝令鳶往麗正殿回去,心情亂紛紛。

也慶幸,她不是一個人。

總還是有人,陪著她經歷,與她一道回歸,這個世界將成為她們共同的夢境,心靈最深處的撫慰。

她想,等以後回去,她也不會再與林寶諾明爭暗斗。

她們可以做娛樂圈的姐妹影後,也成為一個傳奇。

你們在這個世界努力,我們也會在另一個世界,延續你們的美好。

她心情忽然明朗起來,陽光也綻放出最溫暖的明媚。

她走了兩步,轉了個身,改往延暉殿而去,遠遠看到巍峨宮殿被夕陽拉得倒影悠長。

——

延暉殿內,春日午後一派寧靜,林昭媛昏迷著躺在榻上,斜陽余暉下靜謐安然。

她正站在識海中,左右顧盼。

識海深處,依然是那片蓬勃的花海,生機勃發,卻又寂靜。

「十天已經過去了啊。」

看到花海中那個白衣少年的背影,她有些恍惚,悵悵道:「真快。」

「你的決定?」

少司命淡淡問道。

大司命是北燕布在晉國的重棋,卻被林昭媛打亂。

所以她的價值,就是替他們完成除九星的任務。

他給了十天時間,從下定決心到動手,已經是很寬限。

可她仍然放棄了。

她不能殺她們,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

林昭媛的視線從風中搖曳的花上挪開,她抬起頭。

她的身影,映在他淺色的瞳仁里,單薄又堅定。

朝陽徐徐,散發朦朧的光,讓她眼前不至於黯淡下去。

她忽然想到了後宮那些女子們眼中的光。

她想到了宋靜慈說想興辦女學。

雖然必會遭絕大多數朝臣的反對,然而宋靜慈並未退卻,宮中許多妃嬪也反響熱烈,不惜表示願意聯名上書。

她想到並州邊塞,白婉儀忽然點亮的星辰,那里興許會有新的傳說。

想到錢持盈用心督賬國庫,想到韋無默將許多找茬大臣罵得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