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覺得證據不足,根本就是誣陷,陛下兄弟所剩不多,萬萬不能再傷及手足,落人口實。也有人認為有余家人的口供,足以定端王的罪——殺父之仇,難道余家還會說謊不成?
朝上成天吵吵嚷嚷,弄得皇帝頭疼不已,更加不想上朝了。
看到張懷德捧來的奏折,他忙不迭地擺手:「先放那吧,朕不想看。」
張懷德心中了然,將奏折放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給皇帝按起了額頭。
皇帝舒服地吐出一口氣,抱怨:「這一天天的,只會吵來吵去,真不知道朝廷養著他們有什么用。」
張懷德笑道:「陛下莫憂,諸公飽讀詩書,只是所處的位置不同,看見的也不相同,等他們吵明白了,也就好了。」
皇帝點了點頭,接過他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說道:「朕想散散心去,麗妃那里太吵,安妃又太靜,還有何處可去?」
「這個奴婢可不好說。」張懷德笑道,「陛下若不想去各宮娘娘那里,不如去瞧瞧新進宮的小主?」
皇帝一想也是,淑妃被廢,德妃又禁足,一下子覺得冷清不少,是該封幾個新的美人了。
「那行,就去萬紫園吧。」那是新進宮的美人們住的地方,說不准有幾個合心意的呢?
皇帝興致勃勃地起身,上抬輦的時候按了下胸口,總覺得抽痛了一下。
「陛下?」張懷德關切地問。
「沒事。」皇帝很快緩過來,擺了擺手。果然不應該上朝,被他們吵得都心絞痛了。
……
天色未明,擺放著一個個恭桶的小院里,幾個低賤的太監宮人埋頭刷洗。
這里是皇宮最污穢之處,各宮倒完夜香,恭桶就被送到此處清洗。
在此地干活,都是犯錯的太監宮人,比浣衣局的都不如。
管事的太監捏著鼻子,目光銳利地盯著這些人。
——即便是管事,派來這里也是失寵的象征,這滿肚子的怨氣,總要有個出口。這些犯錯的太監宮人,就是最好的出氣桶。
當他看到一個太監笨手笨腳弄倒恭桶,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就是一腳。
那太監被他踹翻,撞倒了面前的恭桶,一個碰一個,很快倒了一大片,濺了滿地污物。其他人避之惟恐不及,連忙閃開,用譴責的目光看著那太監。
那太監抬起頭來,瞧著有了一定的年紀,但臉皮白細,面相斯文,似乎一直養尊處優,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錯被送到這里來。
「看什么看?」管事惡聲惡氣,「弄成這樣,還不快點撿起來。今天不把這些刷完,不用吃飯了!」
那太監很快收回目光,賠著笑應道:「是。都是小的的錯,今天一定刷干凈了。」
對方的卑微讓管事心情好轉不少,也就收了場:「哼!知道就好。」
等他進了屋,這太監重新開始干活。他費力地把一個個恭桶扶起,身上沾了污穢也沒時間清洗,就那樣一個一個地刷過去。
等到全部刷完,早就過了早飯時間,他懷抱著一絲希望趕往飯堂。
不如所料,又是空空如也。
餓著肚子的他回來,經過博文館的時候,忽然被人攔住了。
那人看著他,目光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