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吟有點亂:「要說身份他們很匹配,但……」
這幾年長寧把營田縣管得很好,南源那邊漸漸也插上了手,徐吟考慮過這事,想叫明德帝破格提拔,給她個告身……
「涼王怎么說的?」她問。
「阿鹿說,他想娶一個能跟他一起治理大涼的女人,當初想娶你就是看中這一點。現在他覺得長寧很合適,一則前周已亡,她若嫁去大涼那里就是她的家;二則長寧眼界開闊懂政務,正是他需要的王妃。」
徐吟還是遲疑:「但婚姻不僅僅是合適,這樁婚事長寧背井離鄉,沒有感情怕不長久。」
燕凌笑了:「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感情?阿鹿這個人,我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要是他對長寧沒好感,不會跟我說的。他知道長寧的身份很特殊,娶了前朝公主,立場就有了微妙的變化,他向來審時度勢,願意冒這個險,可見長寧很合他心意。」
這么說也是。雖說長寧公主和她情同姐妹,但身份就是最大的阻礙,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娶前朝公主。
「那等她寫信吧。」徐吟說,「只要長寧願意,就成全他們。」
說完,她又感慨:「我原本還想看看,女子主政會走向何方,長寧要是嫁了,又看不著了。」
燕凌道:「這事我考慮過,最根本的還是途徑。便是破格讓她理政,別的女子呢?既不能科舉,就不能入仕,不成體系,終究只是曇花一現。」
道理是這樣沒錯。徐吟默默吃了一瓣橘子。
燕凌又道:「所謂男主外女主內,這是幾千年來的習慣,也是最適應當下的法則,就算憑人力改了,恐怕也不能長久。倘若我們真想改變,那就要找到根本的規則,使之成為可以流傳千古的定律。阿吟,你別著急,我們慢慢來。」
再也沒有任何情話,比把她的理想放在心上更深情,徐吟不由一笑。
「好。」
兩人說著細細碎碎的瑣事,時光安靜而祥和。
待徐吟出了月子,孩子辦過滿月酒,燕凌帶著他們回了晉王府。
他是這么跟帝後說的:「我和阿吟都想過幾年松快日子,也叫天明多多接觸外頭的人和事,免得養成不知疾苦的性子,所以立儲的事還是晚幾年吧。」
反正帝後只有他一個孩子,以後也不會有儲位之爭,所以明德帝應了。
說起來,晉王府還是燕凌一進京就挑中的,誰知道准備了那么久,成婚才一個多月就出征了,都沒好好住過。
兩人帶著孩子回王府,一進去,就看到了清玄正陪著人在門房喝酒。
徐吟愣了下,走過去行禮:「道長。」
正在美滋滋喝著酒的邋遢老道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應了聲:「喲,回來了。」一副熟稔的口吻。
管事過來想呵斥他,見著王爺王妃非但不行禮,還像大爺一樣坐著——但被燕凌制止了。
「道長是來還那一飯之恩的嗎?」徐吟問。
「是,也不是。」老道抿了口酒,「天下動盪,帝星不得歸位,老道只是梳理天道,順帶報恩罷了。」
徐吟想了想,看向燕凌:「是他嗎?」
老道哈哈一笑,拋下手里的酒杯:「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帝星從來不是某一個人,而是民心所向,民意所趨。」
說完,他起身拍了拍清玄:「走了!此間事了,與為師回山清修吧!」
清玄答應一聲,拎起自己的刀,跟著老道出去。
徐吟轉頭看去,他在門口抱拳施過禮,師徒倆大步流星,很快匯入人群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