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無敵的手機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挑了挑眉，接通了手機，喂了一聲。

「東城大帥？」

電話中，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響起，平穩而從容。

「我是。」

東城無敵應了一聲，淡淡道：「你是哪位？」

「我是軍師。」

電話中的男聲輕笑道。

軍師...

輪回宮，軍師！

東城無敵猛然一驚，看了父親一眼，他打開了手機擴音，強自平靜道：「有什么事？」

不要說軍師這種輪回天王。

當初天都決戰之後，輪回宮退出中洲，三年時間里，東城家族連輪回宮的阿貓阿狗都沒有接觸過。

「宮主想要跟大帥借一些東西。」

軍師語調溫和的開口道。

東城寒光和東城無敵對視一眼：「什么東西？」

「宮主想要一批『冥河』，大概二十份，不知道大帥能不能忍痛割愛？」

軍師的聲音愈發低沉溫和。

冥河。

竟然是冥河！

東城寒光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他死死的盯著手機，眼神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東城家族有你們的人！」

東城無敵咬了咬牙，腦海中卻已經開始過濾東城家族的秘密兵工廠的一些核心人物的名單。

冥河是東城家族最新的研究成果，不是槍械，而是液態生物炸彈，主要效果是帶有極強的腐蝕性和神經毒素，算是生化武器，一份冥河大概五百克，可一旦引爆，卻足以將方圓近百米的區域盡數變為死域，就算是驚雷境巔峰高手，在冥河的爆炸區域內都扛不住多久。

最關鍵的是，冥河的問世不過才兩個月，目前還在調試階段，整個東城家族根本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甚至就連目前正在研制新一代裝甲合金的東城無盡都不知道冥河的存在。

冥河這種充滿了毀滅和破壞美學的液態炸彈，是東城家族千辛萬苦挖到的幾個武器專家耗時數年研制出來的頂尖科技，輪回宮怎么會如此迅速的知道東城家族的研究成果？

東城無敵腦海中閃過幾個知道冥河炸彈存在的人員名單。

無論怎么看，他們都不可能背叛東城家族將這等機密泄露出去。

「大帥誤會了。」

軍師微笑著開口道：「我們也只是無意間知道了這件事情而已，所以才冒昧的想要借用一些，大帥放心，輪回宮可以跟任何人是敵人，但跟東城家族，會一直是朋友。」

東城無敵深呼吸一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盯著手機，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我為什么要將冥河借給你們？東城家族如今庫存的冥河，大概也就是二十份左右。」

「為了李天瀾的未來。」

軍師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

這個理由很簡單，但卻充分到讓東城無敵完全無法拒絕。

他的臉色變換，良久，才冷笑道：「天瀾還有未來嗎？」

「當然。」

軍師語氣肯定：「這一點不需要懷疑。」

「是嗎？如果古行雲和王天縱要在最終演習的現場親自出手呢？你們的宮主到時候會不會出手相助？」

東城無敵冷笑道。

軍師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他才平靜道：「大帥放心，天瀾不會有事，王天縱和古行雲就算想出手，也要有機會才行。」

「我無法告訴你更多，我只能說，冥河對於我們的計劃和天瀾的今後非常重要。大帥如果願意割舍冥河，三天後，我會派人親自去東城家族去取。」

軍師靜靜的說完，不等東城無敵的回復，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剛剛掛斷，又再次響起，銜接的極為急促。

東城無敵甚至來不及跟東城寒光交流什么，他有些惱火的看了眼號碼，當即接通。

「大...大帥...」

電話中，一道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結巴的聲音響起。

「什么事？」

東城無敵有些詫異。

「白...白書記來了。」

電話中傳來不斷深呼吸的聲音：「他們已經上山， 您應該接一下。」

「清淺嗎？」

東城無敵眼神中閃過一抹落寞。

「是，是兩個白書記，都來了。」

東城無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剛想問哪來的兩個白書記，一旁的東城寒光已經驟然變了臉色。

「兩個白書記？白占方？！」

「對。」

電話中的匯報聲清晰而直白：「就是白城主。」

東城寒光父子二人同時變色。

兩人對視一眼，穿上外套，直接走出了別墅。

山頂狂風呼嘯。

父子二人的視線中，一輛掛著幽州牌照的黑色奧迪正沿著山路緩緩上山。

兩個白書記...

東城無敵和東城寒光都是一臉苦澀。

他們都知道這次來的是誰，整個白家，如今也就只有兩個白書記。

一個是關東行省的一號人物白清淺。

而另外一位，卻是白清淺的父親，中洲決策局委員，幽州的一把手白占方！

這是東城寒光的老朋友，也是東城無敵的岳父老子。

在兩人的記憶中，二十年來，白占方似乎只來過這里一次，那還是東城如是剛剛出生的時候。

隨後隨著白清淺和東城家族完全決裂，白家和東城家族的來往也越來越淡，現在除了在政治上共同進退之外，私下里幾乎已經算是斷了聯系。

如今白家的族長親自來到中原，雖是無聲無息，但東城無敵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來者不善。

奧迪在凜冽的山風中不急不緩的一路向上。

最終在東城寒光與東城無敵面前停下。

東城無敵本想親自拉開車門。

但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東城寒光卻向前一步，親手拉開了奧迪的車門。

風姿綽約優雅而高貴的白清淺腳步輕快的走下車，明快的笑容似乎一瞬間照亮了陰沉的天空，驅散了狂風。

「爸，您這是做什么？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多不孝順，無敵晚上肯定會罵我的。」

白清淺一身干凈整潔的女士西裝站在東城寒光面前，臉龐紅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東城寒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反應，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笑容溫柔而乖巧的白清淺。

這樣的兒媳婦，他很陌生，卻又極為熟悉。

這是二十年前的白清淺。

是她還不曾跟東城家族決裂時的白清淺。

那個時候的她跟東城無敵夫妻恩愛，相敬如賓，乖巧而溫婉，是東城家族最受歡迎的少奶奶。

東城寒光恍惚著，這一瞬間，二十多年的陰霾似乎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老領導，好久不見。」

一道溫和的聲音在東城寒光耳邊響起。

東城寒光猛然回過神來。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穿著普通的小老頭。

老頭身材略矮，臉上有些淡淡的老人斑，穿的普普通通，整個人也沒什么氣場，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守著兩畝庄家過日子的普通老農。

可整個中洲卻沒有任何人敢小看這個小老頭。

二十年，連續四屆當選決策局議員，占據幽州一把手的位置長達十五年，白占方雖然不曾進階，但卻也不曾後退，老而彌堅，十五年的時間，他的影響力已經滲透到了幽州的方方面面，私下里白占方甚至有了一個幽州城主這種誅心的綽號，僅憑這個稱呼，就足以看出老人的恐怖。

東城寒光苦笑了下，緊緊握住了白占方的手，感慨道：「占方，我們有多久沒見過面了？這次怎么突然想來中原轉轉？」

「清淺惦記著你的生日，特意回幽州拉著我過來的，她為了給你挑選生日禮物， 在幽州轉了三天才找到滿意的，您今年可是整壽，我總是要來親自祝壽的。」

白占方微笑著開口道。

「好啦。」

白清淺向前走了兩步，才東城無敵有些錯愕的眼神中溫柔的挽起了他的手臂，笑道：「都是自家人，不要站在外面客套了，風大，我們進去說話。」

她看了看還有些呆滯的東城無敵，柔聲一笑道：「家里有沒有菜？今晚我來做飯，給你和爸做些好吃的，這幾天我都在家，過幾天在回關中。」

東城無敵靜靜的看著恍若當初的妻子。

白清淺的表現溫柔而自然。

可她的眼底深處卻只有平靜。

東城無敵一顆內心不斷的下沉，再下沉。

「清淺，你...」

他張了張嘴。

白清淺突然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多說了，你知道我來是為什么，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別說出來，免得破壞了大家的心情。」

她挽著東城無敵進入別墅。

她的身體很柔軟，很溫暖。

可東城無敵卻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冷的刺骨，冰寒一點點的深入骨髓，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我是個無用的女人，但總想做些什么，雖然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只要做了自己該做的一切，也就夠了。」

白清淺輕聲道：「你說對嗎？」

東城無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白清淺的來意。

現在的她無比的溫柔。

可這卻是她二十多年來最激烈最決絕的反應。

在兩院最終演習還有一個月的時候。

在李天瀾前途未卜生死都不明朗的時候。

她來到了東城家族，以最溫柔最孝順的姿態。

這樣的姿態可能是新的開始。

也可能是最徹底的終結。

東城無敵看著白清淺。

白清淺姿態優雅。

東城無敵卻看到了瘋狂，柔弱卻足以燃燒一切的瘋狂。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

李天瀾一個月後一旦有什么意外。

白清淺根本不會問什么原因。

只要有意外出現。

他和她。

白家和東城家族。

就會成為敵人。

不死不休的敵人！

如此溫柔，又如此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