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月下落日(1 / 2)

特戰之王 小舞 3120 字 202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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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變成了最深沉的黑色,遮住了月光,覆蓋了所有的光線。

孤山之上的一切似乎都徹底消失。

地面八方,天上地下,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都是劍。

密密麻麻的劍。

劍影短小精致,但卻透著說不出的鋒銳,數之不盡的劍影懸停在整個孤山上空,一排又一排,一片又一片,上上下下,到處都是,完全就是一望無際。

李天瀾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片海。

四周無處不在的劍意就像是海面上的海風。

風聲凌厲卻又看似柔和的撥動著,有些清冷,有些森寒。

李天瀾的呼吸間盡是劍意。

劍意由呼吸沖入他的內臟,刺破了他的血管,剎那之間,李天瀾身體就已經是內傷加外傷。

可面前的劍海依舊動也不動的懸停在實現所及的每一個角落。

就像是平靜的海面。

但再平靜,那也是海,也有著隨時都能夠掀起狂潮顛覆一切的力量。

李天瀾死死盯著面前根本看不到盡頭的劍海。

他能感覺出這是一劍。

但這一劍卻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

他曾經站在武道的高點上,即便如今實力不在,他的眼光卻不曾退步。

他能看到世界是靜的。

他能看到世界一片虛無。

他能看到這一劍些許的軌跡。

但卻完全無法理解到底要強大到什么程度,才能擁有如此充沛磅礴的劍意。

面對這一劍,不要說現在,就算在天都入無敵境的他,恐怕都沒有絲毫抗拒的力氣。

這一刻的李天瀾覺得自己就像是螻蟻。

劍皇劍下的螻蟻。

山頂之上的李氏其他人依舊毫無動靜,似是在冥想。

但萬籟俱寂之中,一些痛苦而急促的呼吸聲卻變得極為明顯。

冥想在劍意出現的那一瞬就已經結束。

只不過李氏所有人都被這一劍完全封鎖。

劍影與劍氣同在,仿若遍布世界,每個人都被生生壓制在原地,不能稍動。

唯有李鴻河依舊平靜。

絲絲縷縷的劍意在他周身蔓延,牢牢的護住了他周身大概十米的空間。

劍意所過之處,懸浮在他身前的劍影紛紛破碎。

劍影破碎形成了劍氣。

劍氣在孤山上環繞,又形成了新的劍影。

周而復始,生生不息,仿似輪回。

李鴻河一動不動,任由面前的劍影破碎在重聚,他的劍意不停的釋放,絞碎自己周身十米方圓的劍影,這一刻,李鴻河落足的地方,就是孤山唯一的凈土。

凈土不過十米。

可整個孤山又何止千丈?

李鴻河默默看著前方遍布所有視野甚至占據了整個意識的劍海。

他看到大片的劍影在破碎,又看到大片的劍影在重聚。

「好一式破碎輪回。」

李鴻河輕輕嘆息:「這是你自行推導出來的一劍?」

王天縱沉默。

孤山之上只有劍海,不見劍皇。

李天瀾內心卻猛地一震。

破碎輪回!

劍二十四的最後一式絕劍。

或者說,是最後半式。

三年前,李天瀾曾經在林楓亭那里得到了那半式劍譜。

可在那之前,即便是李氏的劍二十四中,也不曾有這半式。

但近日王天縱用的卻是完整的一式破碎輪回!

如果這是他自己推導出來的一劍,那他對劍二十四中的前二十三劍,又會熟悉到什么程度?

「天縱,不出來陪我老頭子說說話?」

李鴻河笑了起來:「不管怎么說,你能來孤山,今日我很高興。」

劍海似乎隨著王天縱的情緒而波動了下。

於是整個天地都在李天瀾眼前動盪。

高空中旋轉著無盡劍意的巨大漩渦略微停頓,無聲無息間,王天縱的身影出現在了李鴻河和李天瀾面前。

三人相距不過十米。

王天縱一臉平靜的看著李鴻河。

李鴻河也在看著王天縱,他的眼神復雜,自嘲,又有些愧疚。

李天瀾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見證歷史。

存在了多年的恩怨清晰的出現在他面前。

在劍海之中,在他面前。

王天縱猶豫了下,還是對著李鴻河深深鞠躬,輕聲道:「李叔叔。」

李鴻河笑了起來。

過往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似乎都隨著這一句李叔叔而變得清晰起來。

「你恨我。」

李鴻河說道。

「恨沒有意義。」

王天縱搖了搖頭,他看著李鴻河愈發蒼老的臉龐,眼神終於不再平靜。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在過去很多年的時間里,李鴻河都是他最親近的長輩之一。

即便是現在,王天縱仍然清晰的記得當初跟在李鴻河身邊學劍的日子。

他們四人,學李氏的劍二十四,學林族的劍二十四,學北海王氏的六道輪回...

那是毫無防備的時光,學習的孩子認真刻苦,教導的長輩也不遺余力...

王天縱的情緒混亂而恍惚。

面對李天瀾,他可以心如止水,因為他是北海王氏的族長,是中洲劍皇。

可面對李鴻河...

他本以為自己一樣可以做到冷靜淡漠。

可直到站在他面前,王天縱才知道,他仍然是當年那個孩子。

這一刻的他不是劍皇,也不是什么族長。

他只是王天縱。

「你恨我是應該的。」

李鴻河輕聲道:「我虧欠北海王氏太多,今日你來殺我,也是應該的。」

「我不恨你。」

王天縱看著李鴻河的眼睛:「我很清楚,當年英雄會,幻世和極地聯盟聯手入侵中洲的那一戰,我父親的重傷和幾年後的隕落都與您無關。」

李鴻河默然。

當年那一戰,他問心無愧。

北海王氏的老族長重傷, 他自己同樣也是重傷。

王天縱不會因為這個去恨他。

李氏和王氏的恩怨,大多是來自於那一戰之後。

「錯的是我。所有的事情都因我而起,我本以為,你前幾年就會來找我的。」

李鴻河自嘲一笑。

「李氏和王氏曾經並肩走了數百年,那不是假的。」

王天縱的聲音很輕,情緒也很真摯:「如果李氏從此不在入世的話,當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去計較了。但是現在不同。」

李鴻河點點頭,直截了當的問道:「我今日會死?」

「會。」

王天縱語氣很恭敬,也很堅決。

「天瀾和李氏如何?」

李鴻河又問道。

「我今日只殺你。」

王天縱語氣淡漠。

這話說的很清楚。

他只殺李鴻河。

至於別人殺不殺李天瀾,他不會管。

李鴻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王天縱。

王天縱的語氣平靜而柔和:「錯了就無法回頭。李老,您今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教育了一個好孫子,卻沒有教育好您的兒子。」

「如果你是當年的狂徒,你會如何做?」

李鴻河突然問道。

「我不知道。」

王天縱的情緒沒有絲毫起伏:「也沒想過。」

李鴻河嘿嘿笑了笑:「野心...果然能成就一切,也能毀滅一切。」

王天縱沉默不語。

但天地中的劍海卻開始輕輕搖顫起來。

劍氣肆虐,席卷高空。

「當年的事情,無論你相不相信,我都想說,最開始我並不知道。」

李鴻河輕聲道:「狂徒從小就有野心,而且他繼承了李氏的偏執,你入無敵境的時間比他晚了幾年,而那段時間,你父親的身體又是極差,所以他覺得他看到了機會...」

「他想求變,想在中洲一言九鼎...他認為李氏的強大是不可抗拒,李氏也不需要什么共同進退的盟友。」

「所以呢?」

王天縱突然打斷了李鴻河的話:「所以他就想吞並吞並北海王氏,甚至將整個北海王氏徹底摧毀,取北海王氏而代之,獨占整個東南集團,繼而征服整個中洲?」

李鴻河身體一僵。

一直在默默旁觀的李天瀾也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李鴻河和王天縱。

「他當年確實做了很多事情,在東南集團內部,李氏和北海王氏的力量對比也開始傾斜,李氏的力量甚至隱約壓制了北海王氏,那段時間,你們都在關心你父親的身體,忽略了對外界的掌控,我執掌東南集團,但大部分時間卻都是在盯著太子集團...」

「等我察覺到狂徒的所作所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完成了自己的布局,只等著你父親離世,然後就可以掌控全部。」

王天縱靜靜的聽著,他點了點頭道:「於是你就將錯就錯...也對,與北海王氏的情義,哪有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李氏重要?」

「我想過要阻止的。」

李鴻河笑的有些凄慘:「但你應該了解狂徒的性子,他有野心,有手段,性格偏激,甚至有些極端,等他覺得可以讓我知道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大勢已成,我想阻止,談何容易?我一生中庸,本就不夠強勢,那會你父親岌岌可危,狂徒又比你更早的入無敵境,東南集團無數人都將希望放在了他身上,那段時間,他在東南集團的聲音已經足以違逆我的意志。我並不想跟北海王氏決裂,但局勢到了那一步,似乎所有人都在逼著我跟北海王氏決裂,徹底把你們吞並。」

「黃袍加身?」

王天縱語氣中滿是譏諷。

「還沒到那一步。」

李鴻河搖了搖頭:「當年那種局勢,起碼在我看來,還是有機會能夠平息下來的。我跟狂徒談了好幾次,暗中也做了些事情,他是我兒子,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以他的性子,如果吞並北海王氏成功,李氏今後的道路要么極盡輝煌,要么就是萬劫不復,他的道路太極端,而我,卻並不想要那種風險太大的未來,我想竭力扭轉這一切,我甚至想過去要帝兵山跟你父親溝通...」

李鴻河苦笑起來:「但是你的動作太快了,我還沒有做好准備,你就已經聯合了古行雲,制造了安南國邊境的那一場叛國案。我得知消息的時候,什么都晚了。」

「我做錯了嗎?」

王天縱問道。

這個問題他問過很多人。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問過古行雲。

古行雲說他沒有選擇。

而李鴻河,卻只有沉默。

叛國案直接顛覆了李氏。

李鴻河身為李氏族長,他不可能說王天縱做得對。

他只能選擇沉默。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你,但即便能信,李叔叔,你告訴我,我敢信嗎?北海王氏數百年的傳承,數萬億甚至更多的資產,數千萬人的平穩安寧,數十萬大軍的前途未來,甚至是整個中洲局勢的和平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