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戰神的眼眸熠熠生輝。

他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一次次超越極限，不斷升華的感覺。

「所以，如果我的極限代表著欺詐權限的極限的話，那么你的極限，就代表著今後武者權限的極限。」

「至於隊長...」

李天瀾嘖嘖了一聲，搖頭道：「那個家伙運氣還是那么差，當初我就說過吧？跟有什么大病一樣，你看，這次回歸，他竟然選擇了你的道路，這不是有病是什么？這個人思想有問題，在你的道路上，他怎么可能恢復巔峰？如今只能選擇重來了。」

「咳。」

戰神咳嗽了一聲：「他雖然沒來，但視線一直關注著這里的。」

「哦。」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他看著這里，難道思想就沒問題了嗎？很明顯的事實，總要讓人開口啊。」

戰神低頭喝茶，有些尷尬。

李天瀾表現的很平靜，但轉移話題卻無比生硬：「所以，在武道上精益求精，是你唯一的選擇。你不適合新權限，你的性格不適合這條路，其中的危險，即便有我，也很難去扭轉什么。你每一次極端的思想都有可能被世界同化，闖不過去的。」

「也許。」

戰神沉吟著，不置可否。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

外界的時間依舊處在凝固的狀態，李天瀾無意識的撫摸著秦微白的頭發，若有所思道：「所以，希望你沒有給你兒子灌輸你那套思想，又或者說，希望他受你的影響不要太深，你知道新權限意味著什么，如果他受你影響太深的話，你也許是害了他，我可以做新權限的基石，但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會留情。」

「當初是你選擇的帝紂？」

戰神突然問道。

皇曦殺帝紂發生於上古時代，或者說，是上一次終結末期，也是最初時代的末期。

那段時期中立陣營已經成形，並且涌現出了如同軒轅大帝，帝紂這種級別的強者，人族在星空中有了勉強生存的資本。

而當時那次事件，則是對中立陣營一次極大的打擊，也是秩序陣營的巨大勝利。

這次的事件結局很清晰。

中立陣營最後一位人皇被終結。

人族氣運與意志遭受重創。

號稱封神的一戰之後，中立陣營大量強者進入秩序陣營，被世界同化。

秩序陣營多了一件可以對巔峰人物造成影響的神器封神榜。

世界意志正式開始入侵真實環境，從人皇到天子的轉變不止是稱呼，也意味著世界環境的變化。

直到人皇和戰神的回歸，真實環境才再一次壓制了世界意志。

而同樣也是在封神之戰不久，皇曦與曦白隕落，軒轅大帝正式接過了人族的權柄。

然後是世界終結。

再到帝紂變成林十一出現在他身邊，隨著新權限的降臨，在回想這一切，戰神總覺得當初那一幕幕有些奇怪。

「那一次可以說是被算計了。」

皇曦搖了搖頭：「失敗就是失敗了，只不過沒有失敗的太徹底而已。

帝紂當初就遇到了很大的問題，星空中傳聞是帝紂想要褻瀆曦白，然後輕舞利用謊言的力量魅惑了他，繼而觸怒了我，這才有了封神之戰，這個故事可以說是真的，但起因卻是假的。」

戰神眯了眯眼睛，看著李天瀾。

李天瀾捏了捏秦微白小巧粉嫩的耳朵，笑道：「這是曦白植入星空中的一段虛幻信息，然後虛幻信息變成了真實。實際上帝紂喜歡的是輕舞，他當年根本就沒有做過什么。只不過這是曦白用自己的權柄植入了星空的信息，所以每個人對此都深信不疑。」

戰神嘴角抽搐了下：「你是說，當年的封神之戰，是在演戲？」

「說了是真的，失敗也是真的。」

李天瀾搖搖頭：「帝紂當年就已經站在巔峰，甚至快要到接觸權柄的地步了，但是他也遇到了問題，有些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己的認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認知等同於思想，等同於意志。

一名站在巔峰的人皇開始懷疑自己認知的時候，無疑是最危險的時候。

但這並沒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這種情況，嚴格來說，其實就等同於是晉級失敗。

只不過或許是當年人族的氣運足夠昌盛，又或者是他的天賦足夠驚艷，所以即便是失敗，但他同樣順利晉級，只不過有些隱患卻留了下來，隨著他越來越強，這種隱患也越來越大，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帝紂接觸不到權柄不說，甚至還有被世界同化的危險。

「當時，他自己知道這回事？」

戰神問道。

「他不清楚。」

李天瀾搖搖頭：「我甚至沒有辦法透過真實烙印看到他的隱患是什么時候留下的，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於是我看到了他的命運。」

那個時候，李天瀾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命運，可以看到時間生命的本質，甚至看穿時間長河，他自然也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然後，我在他的命運中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新權限。」

「送走帝紂，是計劃好的事情，而且我本來也打算借助那次的計劃，在陣營內重新洗牌，只不過秩序抓住了機會，將那次事件擴大了很多倍，所以才有了封神之戰，只不過...很多被世界同化的強者，本就是我計劃中要清理的對象而已，但輸了就是輸了。好在沒有一敗塗地，起碼帝紂確實是留了下來，而且出現在了你身邊。」

「只不過唯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的思路。」

李天瀾微微皺了皺眉：「命運不是一成不變的，這本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我當年在帝紂的命運中看到了你創造的新權限，但是...」

頓了頓，他緩緩道：「但是我那次看到的新權限，和現在是有很大不同的，它遠遠沒有現在這么誇張。」

「我也會覺得有些不妥。」

戰神手里握著茶杯：「但不知道哪里不對。」

「某種意義上而言，你這已經不是在創造權限了。」

李天瀾的評價一針見血：「你在試圖建立一個陣營。所以從這條權限走下去，背負的根本不是權限晉級的壓力，而是開創陣營的壓力。」

「我可以做新權限的基石，但你必須明白，關鍵時刻，我未必保得住他。」

「高風險高回報。」

戰神笑了笑：「我很確定，如果他可以成功的話，他未來的高度絕對不會比你差。

你我都清楚，面對未來，我們並沒有什么把握，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所謂的希望。

所以，我想說的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世界破碎，滅絕再一次將近的話...

我們仍然不會有希望。

所以到時你，我，曦白，還有隊長...我們注定是無法存活的，甚至連回歸都做不到。當滅絕再次開始，第一批被徹底滅絕的，就會是我們，這是逃不掉的宿命。

到時現在這個世界，就會成為新世界眼中的舊世界。

就像是當初在舊世界，我們各自的老師對我們做的一樣，我們也要培養新世界中的舊世者，生而為人，人族有看清楚世界真相的權力。這是我們的責任。

我知道新權限的風險，但我認為值得。

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被徹底滅絕的話，我希望僅存的舊世者，是可以踩在我們肩膀上，繼續掙扎。

如果說軒轅是你培養的舊世者，那么十一就是我以你為基石培養的舊世者。如果他不能成功，只能說明這就是他的命運。」

「我就是命運。」

李天瀾淡淡道。

「這也是我來找你的主要目的。」

戰神的語氣認真，聲音也很誠懇：「十一身上有真實烙印，盡管真實烙印處在破碎狀態，但他現在的狀態，沒人能夠看清楚他的命運，你的意志是真實的，也許你可以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意志是唯一可以與世界比肩的東西，或許非常渺小，但卻也足夠偉大。

李天瀾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目光轉移，落在了林十一身上。

在那片近乎凝固的時間里，林十一仍舊保持著眯眼的姿態，眼眶一點點，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合攏。

淡淡的，李天瀾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就看看。」

無聲無息中，他眼神里再次充盈著金光。

金色的光芒在眼中不斷流淌。

剎那之間，戰神清晰的聽到了無比巨大的潮聲。

仿佛是無數水花不斷撞擊的聲音，凝聚著世間的一切，匯聚成涌動的潮汐，變成沖天的巨浪，狂潮在兩人面前翻涌，空間瞬息破碎。

林十一的面前出現了一條無比浩大恢弘的長河。

奔騰的巨浪從虛無處出現，涌動著沖向更虛無的位置。

世間萬物在這道長河中都如同被徹底凝固，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長河不斷奔涌。

李天瀾眼神里的金色光芒完全沸騰，刺激著河流變得越來越清晰。

河流中的每一滴水花，都蘊含著大量的畫面，數之不盡的細節一幕幕的出現，沖擊著兩人的承受極限。

在河流的涌動中，外界本來近乎凝固的時間似乎開始悄然加快。

李天瀾和戰神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

真正站在巔峰的意志幾乎可以做任何事情。

而眼前這條浩大恢弘的不可思議的長河，有一個最形象的名字。

它叫時間。

李天瀾的意志在一剎那擊穿了這片時空。

磅礴堅定的意志橫貫天地，再一次貫穿星空。

時間的河流浩浩盪盪，每一滴水，每一朵浪花，都是星空中，世界上，無數種族在無盡時間里的過往與未來。

這種東西，可以被稱之為命運。

命運，本就是時間中最不可思議的寶藏。

李天瀾和戰神幾乎是同一時間找到了屬於林十一的那一滴水珠。

這一滴水珠匯聚在時間長河里，隨波逐流。

從出生到崛起，到走上巔峰，到被終結。

無數的畫面恍惚之中不斷閃爍著。

帝紂變成了林十一。

戰神界開始出現。

突破，天才的光環，隕落，暗淡的光芒。

奇跡之城...

無數的畫面一一交錯著。

億萬年的時間變成了無數的細節沖擊著兩人的大腦。

時間定格在了聯盟行動的今晚。

虛空之中的時間長河開始變得模糊。

李天瀾眼神里的金色光芒更加凌厲，強行推動著河流繼續流動。

時光匆匆。

所有的畫面都開始變得模糊，往往一副畫面還沒有出現，就已經完全消失。

李天瀾看到了不斷變化的世界。

時間一路向前，流淌著沖向未來。

無邊無際的烏雲籠罩著天空。

山河破碎。

文明的燈光熄滅。

一座又一座冰封的城市。

一個又一個在烏雲中掙扎著的生命。

世界規則在不斷的肆虐。

黎明悄無聲息的刺破了黑暗的天空。

陽光升騰，本是末日般的世界再次變得繁華，盛世匆匆流淌，炮火毫無征兆的轟鳴，整個世界再次變得一片灰暗。

轉瞬之間，天空中又是一片陰沉的黑雲。

李天瀾看到了無比茂密的森林。

空中沒有陽光，分不清晝夜，遠方是隱隱約約的，移動著的燈火，如同黑暗里的火炬。

視角似乎被完全撕裂。

漆黑一片的森林里，極為鮮紅的色彩正在黑暗里緩緩移動著，以一種無比扭曲的姿態。

那仿佛是一道又一道被徹底扭曲穿著血紅衣服的身影。

它們在樹林中奔跑，爬行，追逐。

啪。

輕微的聲音中，李天瀾看到了一雙按在了樹干上的慘白色手掌。

長著長長指甲的手掌死死的扣住樹木，留下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一張無比扭曲怨毒的臉龐出現在李天瀾面前，慘敗而浮腫，只剩下眼白的眼睛仿佛在死死的盯著李天瀾。

畫面瞬間破碎。

黑暗中迎來了黃昏。

黃昏再一次變成了黎明。

末日消退，黎明降臨。

漫天的炮火開始不斷的重復。

硝煙遮蓋了天空。

森林，血紅色的身影，慘白的臉龐，移動的燈火，黎明的光，黃昏的夕陽。

畫面反反復復的重復著。

聲音徹底消失了。

所有畫面都是一片靜默。

李天瀾看到了林十一。

看到他行走在漆黑的森林里，穿過了那群扭曲的紅衣，看著他慢慢的走過那一片片覆蓋著厚重冰層的城市。

大量的病毒與輻射帶著寒冷的冰層籠罩了城市的街道，覆蓋了一棟棟的摩天大樓，道路上是一輛又一輛報廢的汽車，一片死寂，無比空曠。

末日轉變成了盛世，盛世在炮火中再次變成末日。

林十一的身影行走於荒蕪和繁華之間，無數的畫面反復播放著，分不清是倒退還是重復。

密林在盛世之後再一次出現。

李天瀾眼神里的金色光芒開始逐漸暗淡。

頭頂流淌著的時間長河開始無聲無息的消退。

李天瀾和戰神保持著抬頭的姿勢，鎖定著那片開始變得模糊的密林。

無數次的重復中，那片畫面里多了一抹正在燃燒的落日。

落日照耀著一片陰沉的世界。

密林里，無數的紅色身影依舊在扭曲前行。

余暉如同火焰一般灑落在地面上。

畫面消失的前一瞬。

兩人看到了一座無比巨大的，穿著黑色斗篷的雕像。

這一次的畫面里，再也沒有林十一。

時間長河開始消退，無可阻擋。

李天瀾眼神中的金色光芒已經黯淡至極。

外界近乎凝固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快。

戰神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搖搖頭，語氣復雜道：「果...」

他的聲音很輕。

但由李天瀾意志維持的空間卻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完全破碎。

戰神的身影直接回歸星空。

李天瀾閉上雙眼，身體再次倒了下去。

意志即將消失的瞬間，他的腦海中回憶著的，仍然是那一座無比巨大的黑色雕像。

......

（憋了兩天的萬字大章~在我心里，這章可以說是這本書大後期最重要的章節之一了。嗯，大後期。這一卷寫完還有一卷，然後就要完本了，希望神獸不要在折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