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瀾突然開口。
他也想跟李狂徒說點什么,但這種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情緒逐漸的再次變成了疲憊。
他飛快的感覺到了厭倦,也懶得在說。
聽李狂徒在這里廢話,也算是對他最後的尊重了。
「你會如何待李氏?」
李狂徒突然問道。
「你不配問這個問題。」
李天瀾說道:「不是嘲諷,而是心里話,事實上不止是我,李氏的很多老人,現在同樣也是這么認為的。
他們或許不姓李,但沒人能否認他們是李氏的一部分,從你決定跟古行雲合作的那一刻開始,實際上你就已經跟李氏無關了。」
李狂徒默然良久,才聲音嘶啞道:「但我還是想知道。」
李天瀾又點了根煙,淡淡道:「如是的狀態很好,應該快醒過來了,我會娶她。
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會讓他姓李,今後繼承李氏。」
「東皇宮呢?」
李狂徒死死的盯著李天瀾的眼睛。
李天瀾沒有回答。
李狂徒再次沉默。
這一次他沉默的更久,就在李天瀾已經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鳳凰他們...」
這句話他沒說完,但意思卻很明顯。
李天瀾看著他,仍舊沒有回答。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仁慈的人,特別是在見到李東城之後。
李天瀾對於自己無疑是很自信的。
但自信不代表可以隨便忽視所謂的隱患。
人生很長,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在未來面前,所謂自信,又能有多大的分量?
他只知道如果今天殺了李狂徒對放過鳳凰,放過李華武,不去斬草除根的話,那整個事情看起來又像是一個輪回。
李華武的角色,又變成了李東城。
今後的李華武會成長到什么程度且不去說,只是這樣的展開,就會讓李天瀾覺得很沒意思。
既然是麻煩,既然能解決,那為什
么不現在解決?
所以李天瀾沒有回答李狂徒的欲言又止,也不需要回答。
他這一瞬間再次想到了林族,想到了林楓亭。
但他的眼神依舊淡然如水。
就算跟林族交惡,該殺的也要殺。
他殺李狂徒可以不顧一切,殺李華武同樣也是如此。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李狂徒的瞳孔中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絲,他的聲音有些猙獰:「那是如是的親弟弟!」
「你沒有資格提要求。」
李天瀾的回答透著一種徹骨的冷漠。
李狂徒的內心再怎么偏執,到了這一刻也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絲後悔。
如果當初不針對李天瀾...
如果當初聽從李鴻河的安排...
如果當初答應了李天瀾的要求...
現在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了?
但現實沒有如果。
他的眼神暗淡,沙啞道:「如果你願意放過他們,不用你動手,我可以自我了結,並且不讓鳳凰他們向你復仇。」
「你搞錯了一件事。」
李天瀾說道:「我不稀罕你的自我了結,如果你說完了,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李狂徒眼神恍惚。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李天瀾突然出現在營地里,對他提出的那個要求。
而現在...
那個要求對方已經不稀罕了。
李狂徒看著周圍寂靜的基地。
一股濃郁的近乎窒息的情緒瞬間充斥在了他的整個內心。
對方,已經不稀罕他的自我了結了。
終究是局勢不同。
那個時候的他低估了李天瀾的決心,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他認為自己可以跑,他甚至認為自己今後還會有機會反擊。
所以當李天瀾提出讓他自殺而保住李華武的時候,他認為李天瀾是個瘋子,他想問李天瀾憑什么。
但現在...
深夜的105號基地無比安靜。
李狂徒清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自己應該跑不掉了。
他從營地跑到這里。
頂著漫天的炮火想要沖進人群,就是希望李天瀾能有所顧忌。
他希望太子集團和議會的意志能夠讓李天瀾投鼠忌器。
可現在呢?
火力干預已經過去了。
105號基地人去樓空。
李狂徒不知道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現實已經很明顯,太子集團和105號基地,已經沒有辦法在給他提供幫助。
接下來他需要自己面對李天瀾。
而李天瀾有著正面格殺他的實力,局面已經完全不同,現在的李天瀾,自然也不稀罕他的自殺,哪怕接下來動手會進一步加重李天瀾的傷勢,可很顯然,他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李狂徒不會妄自菲薄,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經跑不掉了。
沒有人能提供幫助的情況下,單對單面對李天瀾的追殺。
跑,他又能跑到哪去?
這片基地,是屬於他的絕境。
他真的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會死在這里。
在一個多小時前他還在跟鳳凰破曉討論著所謂的今後,他設想的人生還有很長。
但轉瞬之間,絕境已經將他徹底籠罩,再也沒有任何生機。
「所以...」
李狂徒低沉道:「沒得談,對么?」
「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死的太憋屈。」
李天瀾道:「如果沒什么遺言的話,那就動手吧,我抽了你的煙,聽了你的廢話,也算是給你送行了。」
李狂徒低聲笑了起來:「也對,起碼古行雲就沒這個待遇,可惜,我沒覺得這個待遇有多么榮幸。」
「你也可以選擇逃跑,如果你覺得你跑得掉的話。」
李天瀾面無表情道:「尊嚴我給你了,你自己不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跑了。」
李狂徒搖搖頭:「幾十公里的距離,從我的營地跑到別人的基地,狼狽的跟狗一樣...」
他頓了頓,緩緩道:「我也累了。」
李天瀾看著他。
李狂徒最後吸了口煙,扔掉煙頭,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你拒絕了我的要求。」
他看著李天瀾,聲音平淡道:「你會後悔的。」
他的聲音淡漠的沒有絲毫情緒。
憤怒,不甘,自嘲,怨毒,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了。
今後更高的高度?
自己傷勢的痊愈時間?
自己的境界?
這一切在這一刻全部都已經不重要了。
死亡近在咫尺。
除了這一點,其他的都不需要在去考慮。
「你會看到真正的我。」
李狂徒直視李天瀾的眼睛:「我會隕落,至於你,准備學習王天縱,多躺幾年吧。
我很期待沒有你的東皇宮會如何面對今後痊愈的王天縱...
可惜,你後悔的畫面,我看不到了。」
李天瀾平靜的看著他。
所謂李氏。
李鴻河,李狂徒,天都煉獄...
過往數十年的恩怨都會在這一夜徹底終結。
今後的李氏,會是他主導下的李氏。
李狂徒這個名字,注定要成為歷史。
李天瀾站直了身體,平靜道:「請。」
李狂徒笑了起來,燦爛而狠辣。
無比張揚的笑容里,他說完了他最後的遺言,只有一個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