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暴亂前夕(1 / 2)

暗月紀元 仐三 3540 字 2020-06-18

這是勝利了吧?這是勝利了啊!

艾伯盡管想要努力的壓抑,臉上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陰沉的神色。

在想象之中,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如同英雄一般的被環繞,享受著勝利的果實嗎?

但是這樣想象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在這該死的,不斷的,帶著被污染氣息的,有些微酸的雨中,每個人都是一副沉悶,小心,沉默的樣子。

似乎已經完全的忘記了他的英雄事跡,忘記了他最終力挽狂瀾的突破包圍,冒著生命危險,一舉擒拿了地底種族這次帶隊的大隊長,最終取得了談判權,中止了這場戰爭的輝煌....

一切都是因為他吧!

想到這里,艾伯抬頭望向了前方,那個現在還並不高大,略顯瘦削的身影,懷中抱著一個死去的新月戰士,身上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氣場影響著每一個人。

他在難過?在憤怒?或者是在悲傷?總之他沉默的姿態,平靜卻壓抑的神情會讓每個人都不自覺的小心起來,郁悶起來,就連天下這綿綿不斷的雨,也似乎在應和著他的悲傷。

「可是,他現在不是應該死了嗎?」艾伯有些煩躁的扯下了斗篷,他不願意承認,他也受到了這個無形氣場的影響,心情跟隨著沉重,壓抑。

他憤怒的望向了安德魯,可是安德魯對他視而不見。

呵呵...庶民女人的兒子,果然不堪重用!看來自己太過驕傲,讓一個家族的雜碎破壞了自己的大事。

艾伯有些口干,在干澀之中又帶著一絲苦澀。

他很聰明,他已經想明白了,那個有問題的,原本應該是分配給唐凌的,最終『回彈』功能,也就是說回彈到安全點有問題的戰術移動盤,因為一些什么別的原因,莫名其妙落到了一個不相干的新月戰士身上。

唯一能做這種小手腳的人,只有安德魯。

但艾伯根本沒想過,就算安德魯沒有動手腳,唐凌在最終逃跑的時候,也卸下了戰術移動盤。

兩人對弈,他根本就輸給了處在劣勢的唐凌。

而唐凌,則輸給了人心。

並不是輸給了安德魯,而是輸給了阿米爾。

此時的阿米爾就趴在奧斯頓的背上,手腳無力的垂下,隨著奧斯頓的每一步移動在無規律的晃動著。

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但某些往事卻無比的清晰,清晰就像發生在昨天。

苦難的聚居地。

家中五個孩子之中,最小最瘦弱的一個。

沒有人在意他,更沒有人注意他,吃飯總是吃不飽的,搶奪更是不敢,因為稍微流露出想要多吃一些的樣子,迎接他的總是幾個哥哥的拳頭,和姐姐們最惡毒的詛咒一般的痛罵。

他連大聲的說話都不敢,他總是低著頭,他不想要有存在感,甚至不想要存在。

溫暖是什么?親情是什么?他的人生蒼白一片。

可是啊....在那一夜的災難中,他陰差陽錯的活了下來,在那一扇絕望的大門前,他做為年齡符合的一位,被選入了17號安全區。

第一次,他開始慶幸他幼小的年齡。

而在那一夜,他做了一件事情,他推開了他最小的那位哥哥,大聲的告訴旁邊的戰士:「他的年紀不符合要求,他16歲了。」

哥哥16歲了嗎?並沒有,還有一個月。

可是,那個拿著一個奇異圓盤的紫月戰士竟然沒有揭穿他,他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問阿米爾:「你厭惡他,是嗎?」

阿米爾低頭不敢承認,但那位紫月戰士就這樣一把把他那位年齡最小的哥哥扔出了隊伍。

「你的天賦很出色,雖然這只是最模糊的測試。」那位紫月戰士敲著手中的奇異圓盤,然後說道:「所以,強者可以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嗎?阿米爾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只是不想要在任何地方都無法擺脫那沉重的陰影,永遠被人搶奪自己的東西,永遠活得戰戰兢兢,一句話不對就被打,就被痛罵。

「阿米爾。求求你,阿米爾...」那是他的哥哥,他的親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軟弱,第一次痛哭流涕的懇求他。

可是阿米爾的內心沒有波動,更沒有回頭。

就如他的親人,甚至他的父母對他的存在一樣沒有波動,他永遠只是一個浪費食物的廢物。

雨,接連的下著。

阿米爾無力的垂著頭,但他渙散的目光還是能夠看見前方的唐凌,看見在唐凌懷中閉上了雙眼的薇安。

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她是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吧?甚至,到她死去,她都沒有放在心上過的吧?或者說,她已經忘記了。

那是第一次考核。

阿米爾遠遠的躲在一旁。

他是唯一一個來自聚居地的人,而聚居地已經覆滅了。

盡管無數次的安慰自己,自己是有天賦的人,可是阿米爾還是不敢上前,不敢和每一個人靠得太近。

別人會厭惡他的吧。

是的,一定會厭惡他的,厭惡他那面黃肌瘦的窮酸模樣,厭惡他畏畏縮縮的氣質,厭惡他....

「你是來參加考核的嗎?」

阿米爾抬頭,看見的是一個有著亞麻色發色,大大的褐色雙眼,臉上有些小雀斑,笑容卻非常甜美的女孩子。

多么漂亮的女孩子,聚居地中,阿米爾沒有看見過比她還要美好的女子了。

她竟然對著自己流露出笑容,她的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她的手很干凈,連指甲縫中都沒有任何的污漬。

阿米爾想要逃開,他更加的不敢靠近這樣的女孩子。

「站在這里吧,我也是才到呢,你站我旁邊,可以的吧?」她笑著,甚至輕輕拉了一下阿米爾的胳膊。

她竟然還會觸碰自己。

阿米爾的胳膊,被薇安輕輕拉過的地方,散發著一種奇異的熱度,讓他迷醉又恍惚。

恍惚到這個女孩子在他旁邊說著自己的緊張,他都沒有聽清楚。

他只是低著頭,永遠的低著頭。

直到他看見一雙白凈的手,捧著一張手帕,手帕上有兩塊黃粟谷烤出來的面包。

面包似乎是現烤出來不久,還散發著微微的熱氣。

「你要吃嗎?媽媽為我准備的早餐。可是早餐我已經吃了很多,吃不下了,但媽媽老是說,多吃一些才會有力氣...」

阿米爾震驚的抬頭,看見的依舊是她的笑容,雙眼眯起來,卻又濕漉漉的,像莽林中才出生的小鹿。

這么美好的女孩子,竟然會把最最珍貴的食物分享給他?

阿米爾遲疑著,其實他肚子很餓,在臨時收養地,可沒有人會為阿米爾准備早飯。

因為那里沒人覺得這個來自聚居地的人能夠進入第一預備營。

「吃吧。」一塊帶著熱氣的面包已經遞到了阿米爾的手中。

這是什么的感覺?這就是從未體會過的溫暖嗎?

阿米爾仰頭,那一天早上,陽光突破雲層的第一縷光線是那么的鮮明。

克里斯蒂娜的哭泣聲還在斷斷續續,不停的傳來。

最好的朋友竟然就這樣消逝了,這一切是夢嗎?唐凌為什么要把刀放在阿米爾的脖子上,而阿米爾為什么....想到這里,克里斯蒂娜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阿米爾。

這一路上,她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回頭看向阿米爾,可是阿米爾始終沒有給她一個回應的目光。

天吶,救救他吧。

不管他犯下了什么錯,先救救他吧。

可是,唐凌的眼中深藏著壓抑的憤怒,似乎根本已經不在乎阿米爾的生死。

克里斯蒂娜還記得唐凌抱起薇安時,轉頭對阿米爾說的那一句話:「如果,你還想彌補。請你努力的活到希望壁壘,活到可以說出真相。」

這是什么樣殘忍的話語啊?唐凌為什么會這樣的冷漠?我們不是伙伴嗎?

對的,我們是伙伴,我們還曾經年少天真,彼此溫暖。所以,這也注定了我們上一堂最沉重的人生課。

也許在別的時代沒有必要,在這個時代這堂課是必然的經歷。

如果唐凌有心情,他定然會這樣回答克里斯蒂娜,可是他沒有任何的心情。

一種冰冷的憤怒在冰凍著他的心臟,他的血液,他的每一條經脈。

他在勾勒著,策劃著,壓抑著,等待著...他的心渴望著永遠潔白無瑕的時光,手卻向往著殺戮。

「所以...」阿米爾看著前方唐凌的身影,他的步伐還是一步一步那么穩定,他穩穩的抱著薇安,時不時的就掏出一條凶獸肉塞入口中。

已經無需掩飾他所擁有的資源了嗎?他開始如此放肆的時候,定然就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吧?

而自己,自己其實真的是崇拜他的吧?

可是....阿米爾的呼吸有些亂。

他不能忘記啊。

第一次考核,薇安目光閃動的望向血腥鐵籠中,那個站在萊斯特銀背巨熊身旁的少年。

他的手滴著血,他冷漠的叫著『開門』,周圍的人都說這是一個奇跡少年。

而自己戰勝的光芒早就掩蓋在了他的光芒下。

第二次考核。

奧斯頓冷漠的推開他,然後對唐凌說道『你站在這兒來。』

他測試出了五星基因鏈,可是飛龍隊長似乎不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