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17號安全區,六公里,前方莽林深處。
這是一片非常不起眼的山澗。
溪水在這里匯流,一個小山坡的落差,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瀑布。
瀑布之下,是一個不大的水潭。
水潭左側又是一條小溪,繼續蜿蜒的朝著南方流去。
這里的風景讓人寧靜,但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踏足的地方。
因為這里有自然的水源,已經達到了三級飲用水的標准,所以在每天中午的時候,會有大量的各種動物來這里喝水。
至於水潭更是危險,因為其中有一條杜巴獵魚,身長達到了7米,一口利齒,堅硬的鱗甲,強而有力的魚鰭能夠讓它短暫的躍出水面,進行突襲。
唐凌是親眼見到一頭雪融斑點鹿,在溪邊喝水時,被猛地的彈出的杜巴獵魚一口咬住,拖入了水中。
總之,因為這些因素,這里非常安靜。
不管是杜巴獵魚也好,偶爾會出現的變異級別的野獸和王野獸來喝水也罷。
總之,這里非常非常的安靜,就算有捕獵任務的戰士也不會選擇來這種地方。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圍攻。
唐凌在溪邊用軍用水壺取了整整一壺水,他倒是渴望那條杜巴獵魚能來找麻煩。
順便就收拾了,熬個魚湯給蘇嘯喝。
可是,很安靜,什么麻煩也沒有發生。
取完水以後,唐凌沿著小溪朝南走了大概不到五百米,就鑽入了溪邊的小樹林。
這是一片沒有任何特別的小樹林,長滿了舞根樹。
這種樹本身並不高大,卻有特別發達粗壯的根系,它們愛長在溪邊,其中一小半的根系都裸露在外,彼此交錯在一起,像極了一個個,一堆堆熱情的拉在一起跳舞的人。
夏末初秋,舞根樹的葉子會變為深綠,淺藍,瑩白三種顏色,倒映在瑩瑩的溪水中,非常的美麗。
唐凌卻無心欣賞什么景色,而是在交錯復雜的根系叢中走著,一直走到接近中央的那一棵舞根樹旁,他才猛地的一下子鑽入了根系叢中。
在這里,掩藏在根系叢中,有一個非常小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斜斜向下的洞穴。
洞穴中依舊樹根交錯,但繞過這些樹根,會發現在樹根交錯最密集的地方,快形成一張樹根網的中央,里面有一個雪白的,巨大的蘑菇。
這種蘑菇叫做屋屋菇,是野外流浪者最愛的一種蘑菇。
因為它那巨大的菌柄直徑能夠達到5米,並且在菌柄上有一個裂縫。
鑽入以後,中空的菌柄里有足夠大的空間,就像一間小屋,而且是有著柔軟的牆壁和地面的小屋。
加上屋屋菇到了夜里,本身會散發微微的暖意,睡在里面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
另外,它總是能吸引一種叫做大肚亮亮蟲的,沒有什么攻擊性,愛吃花蜜的一級變異昆蟲來這里鑄巢,所以這種屋屋菇等於自帶了燈光。
畢竟大肚亮亮蟲很懶,除了一個月偶爾會有三五天出去尋覓花蜜,平時總會趴在那里,從肚子上散發著柔和的,帶著一些夢幻色彩的淡粉色光芒。
也不知道蘇嘯是怎么找到這只屋屋菇的,要知道屋屋菇的生長沒有任何規律,總是亂七八糟的長在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是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大蘑菇。
唐凌想著,鑽入了這只屋屋菇。
蘇嘯把這屋屋菇布置的頗為舒服,也許是早就已經做好了跑路的准備,又或者是因為他本身就經常在這里躲藏。
所以,在這屋屋菇中,有一些簡單的拼接家具,就比如拼接的榻榻米,拼接的小沙發和小圓桌,還堆著一些雜物,和一個顯眼的布娃娃,非常有童趣的模樣。
唐凌是沒有想到蘇嘯還有這種愛好,他只是把屋屋菇的縫隙撐大了一些,就蹲在這里燒起了熱水。
唐凌的心很疼痛,而蘇嘯的表情卻異常寧靜,他一直在研究著那個黑色的箱子,但唐凌至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對這個箱子的任何興趣。
水很快就燒熱了,唐凌加了一把剛才在溪邊采集的銀邊菊,然後倒入了一個木杯中,端給蘇嘯。
蘇嘯接了過去,喝了一口,銀邊菊的清香就在口中散開,他眯起了眼睛:「唔,真是讓人懷念的味道。」
唐凌低著頭,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勇氣多看蘇嘯一眼。
只是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從他將蘇嘯背來這里,到他打水為喊著口渴的蘇嘯燒水,真的只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時間,蘇嘯已經蒼老的讓人心酸。
原來多么高大健壯的男人啊,現在已經『干枯』的只剩下了曾經一半的體重。
那鼓脹的肌肉萎縮了下去,皮膚干癟的全是皺褶,白色的頭發已經大半變為了銀色,而且稀疏了許多。
高大的身材也佝僂了起來,怎么也挺不直的樣子。
臉也蒼老了,額頭的皺紋,眼角的細紋,原本那條不管是哪張臉都有的刀疤也失去了鐵血猙獰的味道,曾經泛著青光的下巴,如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根白須。
「銀邊菊,是旅途中的好伙伴,喝一杯銀邊菊茶,能夠消除疲勞和燥熱啊。」蘇嘯捧著茶,就真的像一個老頭子,他一邊說著,一邊拍著地上的黑箱子,對唐凌說道:「知道這個箱子嗎?以你的見識一定不知道的,曾經那家雜貨店的老板...」
唐凌一邊聽著,一邊故作輕松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打斷了蘇嘯的話:「叔,你應該給我說重點了。」
「什么重點?」蘇嘯抬頭,然後咧嘴一笑:「我可是有許多重點要說給你聽,臭小子給我坐過來。」
這笑容多么熟悉啊,不管臉怎么變化,那笑容的角度,和笑起來的眼神都是屬於蘇嘯的,特別的笑容。
但唐凌想哭,曾經這樣的笑容帶著七分霸氣,三分囂張,如今只有蒼老的滄桑。
這是一種無法停止的慌張,每一秒都如同割肉一般的折磨,誰能承受親人在一夕間老去?而你還必須看著,眼睜睜的看著,無力的看著,折磨的度過每一秒。
「先別扯別的,說吧,你這個狀態要怎么阻止,我去想辦法。」唐凌忍著喉嚨發痛的酸澀,非常隨意的問到。
就像用這樣的問話方式,蘇嘯身上發生的事情不再是大事,一定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