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酒入喉,如同一團烈火一般刮著嗓子,然後進入胃里,唐龍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潮紅。
的確,這一點感情算什么呢?可是,就是這么一點感情卻是傷肝斷腸,剜心戳肺,直入靈魂,抹都抹不去。
唐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接著一飲而盡。
腳步聲響起。
唐龍立刻站了起來,眼中出現了慣常的期待和溫柔,但又浮現出了一抹黯然。
是誰?讓如此抗拒人群的她,讓如此沉默的她,不惜在眾人之前展露真容,說那么多明顯維護的話?
又是誰?隨時可以得到她明媚的笑容?可以那么隨意的去揉亂她的頭發?
其實,是誰?再明顯不過了,不是嗎?
唐龍沉默的放好了酒,收起了酒杯,然後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他想要端起那一杯白水,卻發現白水杯子裂了!
到底還是不能控制好情緒啊,唐龍若無其事的將杯子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唐龍的聲音依舊溫和,臉上依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彼岸走進了房間。
「回來了?」唐龍的語氣一如之前。
「嗯。」彼岸點頭,她有千言萬語,可是看見唐龍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路上,彼岸曾經想過,也不隱瞞,如實相告。
有一個人叫唐凌,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依賴,似乎來自靈魂。
可是,即便如此,唐龍也依舊是重要的。
這其實並不矛盾,自己為何又要忐忑?可這種忐忑也像是本能的。
有些事情,不到一定的年紀,是看不透的。
聰慧如彼岸也看不透,唐龍依舊如故的溫柔與溫和,只讓她更加忐忑,少了那一份理直氣壯想要告訴他,其實有沒有唐凌,也不影響她和唐龍之間情誼的勇氣。
「累嗎?」看見彼岸沉默,是唐龍先開口了,他站了起來,站到了彼岸的旁邊,他伸手也想要揉亂彼岸的頭發。
可是他的手還沒有落到彼岸的頭頂,彼岸卻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唐龍的手只撫過了彼岸的發絲,和從前沒有什么區別。
唐龍低頭,眼中閃過了一絲壓抑的痛苦,但抬頭卻依舊是溫柔的笑容:「累了,就去休息吧。或者有想吃什么嗎?其實,黑暗之港的特產...」
「唐龍。」彼岸已經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感覺了。
「嗯?」唐龍轉身,他其實不太想聽。
「我,我認識了一個人。就在昨天...」
「認識新的朋友了嗎?那是好事。」唐龍沒有回頭,而是走到了窗前,一把推開了窗戶,讓帶著咸腥味的風溢滿了整個房間。
「唐龍。你其實都知道的吧?」彼岸決定說明自己的心意。
「知道什么?」唐龍回頭,依舊還是那樣的笑容,卻看得讓人難受,糾結,心痛,愧疚,不安,忐忑....
彼岸的冰冷如牆,可是砸開了這冰牆的內心是柔軟的。
只是,冰牆太厚,世間能有幾人砸開?唐龍是砸開了的,他的感情彼岸是放在心中的。
可惜的是,彼岸回報給唐龍的,並非唐龍所願的。
這種事情,怎么勉強?
彼岸就算此時想不明白,也能感受到不能給在乎的人想要的,是一種極其深刻的難過,可是該怎么做?她並不明白。
甚至唐龍想要什么?她都不甚明白。
她只能對唐龍表達,期待這樣能讓唐龍平和下來,獲得一絲安慰。
可惜,她太年少....
所以,她很直接:「知道我認識了一個人,我和他關系很好。我不知道為什么,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從心底覺得很依賴他,信任他。」
「他叫唐凌。」
唐龍背對著彼岸,抓著窗棱的手關節發白,窗棱在他的手中寸寸碎裂。
「可是,我和他關系很好,也並不影響我和你的感情。唐龍,你在我心中比哥哥還重要。」
彼岸已經傾盡所能的去表達了,這應該是她和唐龍相識以來,說過的最長的句子。
『澎』,窗棱徹底在唐龍手中碎裂了,尖銳的木渣直接插入了唐龍的手心,他沒有刻意去防備,任由這些木渣將他的手心扎得鮮血淋漓。
唐凌?哥哥?!
多么刺耳的兩個詞語!是的啊,彼岸對唐凌也不見得就是愛情,但那種天生的親近和親切要怎么說?
他可以放肆的撫摸她的長發,可以和她對視而笑,可以和她如此默契!
自己什么時候擁有過?!
唐龍回頭了,看著彼岸一字一句的說道:「唐凌嗎?他其實,是我不死不休的仇人!」
「曾經是。」
「現在,更是。而且,是無法再有任何回旋余地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