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裂縫之下(1 / 2)

暗月紀元 仐三 5057 字 2020-06-27

暗夜,孤崖,凜冽寒風。

唯一的暗淡光源,來自於孤崖之上懸浮著的一個巨大星球。

站在孤崖之下,看著如此的場景,六合心里不由得默默的嘆息了一聲。

星球是美麗的,但在距離拉近以後,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恐怖壓抑,恐怖的是面對如此的巨大,人會情不自禁的因為自己的渺小而陷入一種自我否定的空洞,壓抑則不用說,如此巨大的星球就在眼前的感覺,誰又不會壓抑呢?

不過,源祖並沒有太狠。

六合抬步,沿著孤崖的階梯緩步而上,這只是第四星力室,星球的大小,看起來就像前文明的人類用天文望遠鏡觀察月球一般。

如果是第一星力室....

站在這個角度,六合已經能看見孤崖上盤坐的身影,內心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就算是第四星力室,他承受的折磨想必也不小吧。

轉眼。

六合已經走到了崖頂,盤坐在孤崖之上的昆緩緩睜開了雙眼。

「我說星力怎么暫停了?原來是有客人到了。」此時的昆雖然只是穿了一身最普通的麻衣,一頭長發也稍許有些凌亂,神情憔悴,但容顏依舊,那股高貴的氣質也沒有改變。

「我算得上是客人嗎?」六合苦笑,然後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星球,隨口詢問了一句:「是什么星力?」

「斥力。」昆很平靜。

六合微微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那旋轉之力,否則一次次的粉身碎骨,又一次次的...」

「所以輕易不會死,也是有代價的,不是嗎?」昆露出了一絲微笑。

六合的神情變得稍許有些哀傷:「昆大人,你知道我不會和你拐彎抹角,是斥力也還好,你再多堅持一些日子,我會聯合一些長老極力的和源祖求情,源祖不會太過為難你和亞大人的。」

昆微微抬起了下巴:「為什么要求情?我和亞已經和源祖賭上了這一局,輸贏都會應承著。」

「唐凌死了。」六合難過的說到。

昆一下子沉默了,但從他的神色之中看不出他此時是何心情。

六合就靜靜的站在昆的面前,凜冽的風揚起他的麻袍,他等著昆的詢問。

果然,在沉默了片刻後,昆開口了:「你親眼見他被碎屍萬段?」

六合搖頭。

「被人斬首?被刺穿心臟?被凶獸吞了?」

「都不是,他掉進了時空亂流的裂縫,和彼岸一起。」六合有些不忍,這個結果和昆例舉那些,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

沒想到昆卻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沒有輸。」

「可是...」六合很怕昆抱著這樣的希望,面對一件事情,報著希望後再失望,比原本就不報希望要難受許多。

另外,六合很怕昆因此倔強,不接受任何的求情。

再換一種想法,就算唐凌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沒死,但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希望能出來,還要算上時空亂流裂縫眾,時間的流速是混亂的,那昆需要等多久?能等到那一天嗎?這是一個被上了枷鎖與詛咒的星球,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大概率是等不到的。

六合實在不想昆在這里面被折磨到虛弱,這原本對未來就是很不利的,相信源祖會想到這一點,怕得只是昆不肯妥協啊。

昆深深的看著六合:「我知你心思,但你不必勸我。我沒輸,唐凌會出現的,不會太久。」

六合略微有些吃驚:「昆大人,你為什么有這樣的把握?」

昆笑道:「不止是我,我想亞也是如此想法。至於為什么?命運就是如此....」

「大人...」六合苦笑了一聲:「命運法則,那是源祖,不,是人類都始終未參透的,你這樣...」

「呵,那是堅信的力量。」昆望向了那個巨大的星球:「你去吧,六合。我不哭,難得的修煉呢!」

六合有些難過,張了張嘴,可他了解昆,昆既然已經這樣說了,他再多說也是無益,只能找源祖想想辦法了。

「那我就先走了。」六合朝著昆深深的一拜。

「唐凌,絕對不會死的。」昆已經閉上了雙眼,這句話不知道他是在對六合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六合沒有再多說,只是轉身苦笑,然後從孤崖上走了下去。

**

遠山,黎明的微光隱隱出現。

在山腰處,有一處荊棘叢生的洞穴,簡飛站在洞穴的洞口,一直沉默的等著日光燦爛時,才像下定了決心一般,按照一定的手法撥開了洞穴處的荊棘,走入了洞穴。

洞穴中亂石嶙峋,除此之外空無一物,簡飛則駕輕就熟的來到一處洞穴前,找到了一塊石頭,再次用特殊的手法移開了那一塊石頭,露出了石頭下的洞穴。

望著那一處洞穴,簡飛再一次猶豫了,可是從洞穴下方卻傳來了一個難聽的,猶如機械摩擦的聲音:「你都到了快三個小時了,還在猶豫什么呢?」

簡飛臉色變了變:「那好吧,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

說完這句話,簡飛就跳入了洞穴,而那個難聽的聲音不就是銅面怪人的聲音嗎?

簡飛跳下去以後,那一塊石頭又重新移回了原位,接著洞**的亂石再一次胡亂的移動了一番,那一塊能夠進入下方洞穴的石頭也不知道被移動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洞穴的上方看起來是如此普通,進入了下方,卻是完全的別有洞天,在這里竟然是一個閃爍著各色電子光芒,布滿了各種超科技儀器的地方。

銅面就站在一個看起來像是總控台的巨大超腦面前,更讓人震驚的是,在這台超腦的背後,竟然有10個充斥著淡紫色液體的容器,里面浸泡著10個一模一樣的銅面。

對的,就是和站在總控台前的銅面怪人一模一樣的銅面。

「坐。」看見簡飛進來了,銅面怪人招呼了一句,然後來到一處吧台模樣的地方,擺弄了一下放在吧台上的,看著有些歲月感的,來自前文明的咖啡機,弄出了一杯咖啡擺在簡飛的面前。

「最近在山谷中,試著培養咖啡豆,竟然成功了,和前文明的咖啡豆沒有什么區別。」銅面怪人似乎很悠閑的樣子。

簡飛端起了眼前的咖啡,聞了聞,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去動這杯咖啡:「我不敢喝,我怕這個山谷培養出來的咖啡豆,血腥味太重。」

「開什么玩笑?十二,三年的時間都過去了,還有什么血腥味?」說話間,銅面也給自己弄了一杯咖啡,掀開了面具的下半部分,喝了一口。

但奇異的是,銅面露出的下半臉還有一張金屬面具一樣,只不過這金屬面具十分的精巧,嘴和下巴的部分可以開合自如,就像鑲嵌在銅面臉上一樣。

「他們,就快要出來了。」啜了一口咖啡,銅面放下了杯子,指著那一排容器,很是開始的說了一句:「這樣,我最重的任務也就要結束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簡飛皺起了眉頭,不由自主的端起了他一開始嫌棄有血腥味的咖啡,一口氣喝下去大半杯。

「知道什么?」銅面像是真的不知情的模樣。

「唐凌,死了...連彼岸也...」簡飛原本不想進來,就是不想對著銅面說這個消息。

銅面的情況是一個秘密,也很復雜!如果聽到唐凌的噩耗,怕是最不能接受的一個,要是他發瘋的話...

簡飛心中打著小鼓,卻也是真的難過,他何嘗沒在唐凌身上寄托著很多希望?堅定的說是不站隊,實際上...

況且唐凌這小子,是討人喜歡的,至少比唐風那個家伙討人喜歡吧?

可現在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重點是銅面...而且他說『他們,就快要出來了』,那豈不是...

簡飛一想到,就覺得無比的頭疼,可是就像他自己說的,還是要面對,不是嗎?

沒有想到的是,銅面聽到這個消息,只是很難聽的笑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別胡說,唐凌不會死的。」

「你以為我是來和你開玩笑的嗎?我說的是真的,雖然我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我必須告知你,我們還要想想另外的路。」簡飛很嚴肅,他骨子里是一個樂觀和悲觀相交織的人,在這個時候,簡飛盡量想要發揮一些樂觀的能量。

說話間,簡飛拿出了一個小型的記錄儀,開啟了它,那一日唐凌海戰的錄影出現在了銅面的面前。

銅面無聲的,靜靜的看著錄影,他戴著面具,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緒?至少從身體反應來看,他是鎮定的。

錄影放完了,簡飛看著銅面,想要及時的說一些什么,先穩住銅面再說。

但沒有想到的是,銅面開口了:「這和我之前看見的,沒有什么不同。」

「你,你已經知道了?」簡飛有些吃驚。

「你來晚了,要知道你並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的。就比如張天,又比如極光他們都來過了,唔,也不止他們吧,挺熱鬧的。」銅面竟然還能調侃。

簡飛心中松了一口氣,但想起唐凌還是遺憾加上些許難過的:「所以,你也接受了?」

「不是接受,沒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他又沒有死。」銅面反駁了一句。

「你為什么覺得唐凌沒有死?那條裂縫是怎么回事,你還不清楚?」簡飛揚眉。

「按照回憶,『我』曾經經歷過的凶險,不是比唐凌還多?世間的絕境又不止是那個大裂縫,那只是唐凌在成長時,必須經歷的一些吧。」銅面很清楚的回答了簡飛。

簡飛忍不住捂住了額頭:「你...這樣的說法,太不讓人心安了。雖然我這樣說,你會很不愉快,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plan b嗎?」

「沒有理由去考慮,唐凌沒有死。」銅面聳了聳肩膀。

簡飛無語的看著銅面,心中嘀咕這算是另類的發瘋嗎?他必須要去找張天問個清楚,這並不是簡飛無情,唐凌一死就開始動別的心思,而是人類的未來就是如此沉重,在某些事情上容不得半分所謂人情存在。

銅面很無所謂的樣子,又對簡飛說道:「對了,我還在山谷之中成功的把啤酒花培養出來了,你要喝啤酒嗎?」

「算了,不喝了,我還有事。」簡飛心中已經亂了,他實在搞不懂銅面是不是短路了,他必須馬上立刻去找張天。

面對簡飛的拒絕,銅面也沒有過多的挽留,只是淡然的說了一句:「行,那我就不留你了。守護著他們出來是我最大的任務,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我片刻都不能離開。」

**

到了這個地方,雪已經不能用大來形容了。

就算是前文明最寒冷的地方,一定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雪,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天空都變成了刺眼的白。

每一片雪花大的就像巴掌,被寒冷凜冽的風一刮過,掉落在身上,甚至會出現一道道紅痕,嚴重一些的紅痕,還會滲著血絲...

盡管這艘船有些超科技的熱能破冰刃,也快要不能前行了,按照黑老的說法,最多再兩天就要棄船而行了。

至於之後怎么回來?所有船上的人都是眾口一詞,只要能到人類祖廟,怎么回來是暫時不考慮的事情。

不用考慮歸程?很有意思的想法,人生不就是一條沒有歸程,所以只能去路精彩的路嗎?

唐龍手中的軟劍一抖,一道銀光劃破了一片茫茫的白,數十片雪花被穿在了軟劍上,一片一片間隔的距離竟然肉眼看不出多大的差別。

「還是差一點。」唐龍的臉上流露著不滿,別人的肉眼看不出差別,可是他是擁有精准本能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這其中間隔的距離,還是有差別?

這句話說完,唐龍忽然扯下了上半身的衣服,赤裸著上身從甲板上有遮擋的地方沖入了雪中。

這樣寒冷之中,就算三階紫月戰士不做好御寒,也有被凍死的可能,何況是唐龍?

更何況,這里的風速已經讓這些大雪花變成了有殺傷力的東西,站在雪中如果沒有能量護住身體,就算達到了一階紫月戰士的肉身強悍程度,怕是半分鍾,也會變成一個『血人』。

可是唐龍無懼,沖入雪中之後,他就動了仔細一看,不就是入微身法嗎?而且比起唐凌施展的身法還要強悍,流水之境已經如此明顯,因為此刻唐龍的身影,看起來就會給人一種身影如水的感覺。

只是這樣施展了三分鍾不到,唐龍就已經有些累了,赤裸的上半身蒸騰著熱氣。

他回到了有遮擋的地方,端起手邊的一壺水,大口的喝下,然後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

如此密集的雪,誰能想到在唐龍的身體上只有零星不到十處的紅痕?

就算如此結果,唐龍又是不滿意。

「又是差一些啊。」唐龍望著漫天的雪,再一次的自言自語,按照黑老的說法,如果能在這樣密集的雪中,堅持三分鍾而不留傷痕,那么他的身法就算正式的進入流水之境了。

這對於一個准紫月戰士來說,已經不是用奇跡可以形容的了。

唐龍有些急迫,這也怪不得他,這一路上他的眼界已經高到連唐凌也不能比擬了,因為他看到的都是十大頂尖高手的出手!

這會越發的襯托自己的弱小,唐龍偶爾會忘記他還是個少年,他也只是一個准紫月戰士,他和唐凌一樣,衡量強大與否的時候,常常會忽略所謂的級別。

此時,甲板上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唐龍抬頭一看,是黑老踏雪而行,出現在了甲板上。

在這幾天,唐龍總覺得黑老他們有點兒心事的樣子,雖然說不上是悲傷,但沉重總是能感受到的。

這一點,他們沒有說,唐龍也沒問,但大抵總是會和尋找祖廟的事情有關吧?

轉眼間,黑老已經走到了唐龍的面前,身上片雪不沾。

「黑老,我還是沒有領悟恆定之劍,也沒有突破流水之境。」唐龍顯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三天後,准備晉階紫月戰士吧。」黑老看著漫天的雪花,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可是,我想...」唐龍略顯有些急切。

「你已經到極限了,也做到極致了,我認為很好了。就三天吧,三天後我們也要棄船了。」黑老這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