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兩個世界(1 / 2)

暗月紀元 仐三 8820 字 2020-07-02

濃重的秋意籠罩了唐凌的內心二十七天。

從山上下來,轉瞬,既入冬。

其實冬季很好,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代表著一個輪回的結束,唐凌有些累了,內心充滿了完結感。

這並非他不堅強,只是他還沒有堅強到在如此孤獨的世界,每天都看著心愛的人一點一點衰弱下去,再坦然的迎接她的死亡。

這種痛苦,甚至大過失去婆婆和妹妹的那一晚,唐凌無法再承受第二次。

眼神空洞,腳步也有些飄忽,唐凌直接回到了屋中。

他做不了別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只能守在彼岸的身旁,最後的時間軟弱一些,也不算有錯。

唐凌的手指停在了某張歌碟上,他抽出了這張被稱之為cd的東西,放入了搬到彼岸房間的音響當中。

略微有些哀傷的前奏響起,很好,至少掩蓋住了彼岸一聲弱於一聲,間隔一次長於一次的呼吸聲。

唐凌坐在了彼岸床邊,攤開日記本。

【第二十八天,雨】

我帶著她來了,然後她沉睡在了這一天,我被絕望所吞沒。一切結束。

接著,唐凌扔下了手中的筆,合上了日記本。

這句話就是他和彼岸最後的痕跡,前提是如果有後來者的話。

窗簾不知疲憊的,依舊飄動著。

窗外是蒙蒙的細雨,從唐凌下山後,就一直飄到現在,帶來了一陣讓人猝不及防的寒意,也讓唐凌的頭發和衣衫都帶著潮意。

可誰還會在乎這些?

岸邊的樹茂盛,似夏,遠處湖面漂浮的些許黃葉,似秋。拉過彼岸的手,唐凌低頭沉靜的模樣,似冬。

這就是最後了吧。

歌聲在這個時候,來回的在房間中回盪:

「如果傷感比快樂更深,

但願我一樣伴你行。

當抬頭迎面總有密雲,

只要認得你再沒有遺憾。」

唐凌點上一支煙,似乎回到了黑暗之港初識的那個夜晚,在那一刻,他掀開了她的面紗....

「如果苦笑比眼淚更真,

但願笑聲像一滴滴吻。

如明日好景忽遠忽近,

仍願抱著這份情沒疑問。」

煙霧升騰中,唐凌眯起了眼睛,他此時好像又站在了黑暗之港沿海那條美麗的路上,彼岸和他擦肩而過,發絲劃過他的臉...

但下一瞬,她又出現了,出現在他和唐龍的生死擂台,當他睜開雙眼時,嘴角是彼岸的唇上的溫度...

「任面前時代再低氣溫,

多么的慶幸長夜無需一個人。

任未來存在哪個可能,

和你亦是最後那對變更。

唯願在剩余光線面前,

留下兩眼為見你一面。

仍然能相擁才不怕驟變,

但怕思念。

唯願會及時擁抱入眠,

留住這世上最暖一面。

茫茫人海取暖度過,

最冷一天。」

『嘭』,唐凌叼著煙,頭輕輕的靠在了牆邊,一直以為回憶不多,只是情深。

原來回憶也不少,紛紛擾擾在心中,不是悲傷,只是恍惚。恍惚到所有的回憶竟然開始交錯。

一會兒仿佛是回到了年少時,和姍姍相依為命的時光,她在自己的背上,在自己的懷中,蹭著自己的耳鬢,喊著『哥哥』,一會兒又是彼岸看著自己的眼眸,眼中盡是愛慕依戀,溫柔而淺淡的笑著...

在這個時候,唐凌的思維有些混亂,只是覺得一生不長,其實一直都在和彼岸交錯,從兒時,到此時,青梅竹馬,亂世相依,生死與共。

「任面前時代再低氣溫,多么的慶幸長夜無需一個人。」唐凌的眼眶有些脹痛,但是沒有眼淚,他終於低和著歌聲,終於還是趴在了彼岸的身邊,就像來這里的第一夜,將頭埋在了彼岸的發頸間。

只是那一夜,彼岸的身體還那么溫暖,到了這個時候,冰涼到讓人絕望。

唐凌閉上眼,淚水安靜的流,壓抑已久的悲傷讓他忽然就喘不過氣,只能握緊彼岸的手,等待著最後的一刻...

盡管歌聲在不停的回盪,一切卻有一種沉到最底的死寂感。

唐凌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似乎又看見了夢中的畫面。

「不,哥哥,你騙我。」姍姍轉頭,蒼白的小臉,一步一步的後退,手中是那一朵虛假的四色絨英。

「它們,飛不了多遠。它們太弱小了,就像我...」姍姍凄涼的笑了:「只能永遠的留在聚居地吧?」

狂風襲來,一下子卷起了姍姍小小的身體。

「不!」無論夢到過一百次,上千次,唐凌永遠不能接受這樣的畫面,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姍姍。

在風中,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他,他抬頭,看見了彼岸,她身上穿著姍姍的衣服,就像姍姍被風吹了回來,瞬間長大。

她的目光溫暖,帶著對自己深深的依戀和愛慕。

「唐凌...」她笑著喊著唐凌的名字,然後落地,輕輕擁抱唐凌,蹭著唐凌的耳鬢:「哥哥...」

唐凌微微愣住,然後猛地用力抱緊。

「哥哥,你要送我一朵真的四色絨英嗎?這樣的四色絨英,會飛得很遠嗎?」彼岸靠在了唐凌的肩頭。

「我...」唐凌想起來了,他的確一直在雕琢一朵四色絨英,只是到現在都沒有完成。

他永遠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一場又一場的戰斗。

他忽然就想起了曾經幸存者日記里的那一句話『我才發現我原來都沒有和你一起淋過雨,而如果沒有這場絕望,在我有生之年又會不會想起來和你做這樣一件事情呢?』

而自己不是一樣,為什么到最後也沒有送出那一件禮物?!

唐凌松開彼岸,他開始有些慌亂的尋找,想要找到那一朵未完成的四色絨英。

可是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唐凌心中充斥著後悔,悲傷,難過...然後他猛地驚醒了。

房間中歌聲還在回盪,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的暖色光芒淡淡的灑落在房間之中。

竟然,睡著了?

唐凌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但下一刻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剛才在夢中....是不是彼岸在和自己道別?

此時的唐凌無比敏感,他坐了起來,手有些顫抖的放在了彼岸的鼻端。

非常非常微弱的呼吸,可彼岸還活著!

『呼』,唐凌大喘息了幾下,心情微微放松,卻瞬間又沉重了起來,那一刻始終會來,即便不是現在...

可是!

唐凌猛地從床上蹦了起來,拿出了星隱定維刃,他要找那一朵四色絨英,這件東西一直很重要,唐凌都是隨身帶著的,它就在空間之中。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唐凌打開了自己的空間,但是下一刻,唐凌卻愣住了。

他的空間被塞的滿滿當當,在之前因為接了很多來自荒島的雜物,土啊,樹啊什么的,而在邊緣處,還有烏鱧珠的屍體。

**

安葬他吧。

唐凌無法對他提起恨意,若將他對那個星辰議會的女人的愛,類比成自己對彼岸的愛意,是的確無法提起恨意。

倒是因為自己和彼岸也要面對死亡了,復雜的心情讓唐凌決定完成安葬烏鱧珠這件事情。

將烏鱧珠的屍體從空間中拿了出來,而在這一刻發生了一件小小的詭異事情。

在烏鱧珠屍體從空間出來的那一瞬間,似乎有什么東西爆裂開來,各種雜物散落了一地。

唐凌此時的心情已經很難有什么別的情緒,但聰明如他,就算不刻意去思考,也很快明白了原因。

烏鱧珠身上應該是有一件同星隱定維刃同樣的存儲類物品,但應該不如星隱定維刃那么高級,直接開辟了一片異空間。

烏鱧珠已經死了,那件物品不管是沒有了烏鱧珠的能量支撐也好,精神力支持也罷,反正終於失去了效果,爆裂開來,所以里面的一切物品也散落了開來。

彼岸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埋葬烏鱧珠已經是一件耽誤時間的事情,唐凌也顧不上收拾這些零散的物品。

湖邊。

不到一分鍾,唐凌已經挖好了一個坑洞,一根被掏空的樹勉強算作是棺材,唐凌將烏鱧珠放了進去。

然後站在一旁點上了一支煙。

反正這里的風景是很好的,安靜的留在時空亂流中的一塊時空碎片里,湖風樹影下長眠,想必烏鱧珠也不會反對。

事實上,唐凌也選好了自己和彼岸最後要安眠的地方,就是那個山頭。

如果要問為什么?答案其實也簡單,湖光山色雖然很美,但唐凌敏感的察覺到那個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像是已經入冬的山頭,才保留著最真實的時間規則?

唐凌想要和彼岸一起,接近真實一點。

叼著煙,唐凌開始用土掩埋烏鱧珠,速度很快,因為彼岸還在等著他。

這放在前文明如同超人一般的力量,干這些瑣事倒也挺快,算不算是一件好消息?

很快,一個顯得有些寂寞的小小土包就壘起在了湖岸邊,唐凌靜默的在這里站了五秒鍾...

就算是最後的送別吧。

接下來的時間,唐凌手中握著一個整理好的小袋子,他想要守在彼岸身邊將這種四色絨英完成。

如果在完成之前,彼岸就徹底沉睡過去了,那也要完成,這朵四色絨英應該和自己一起陪著彼岸。

在唐凌身後不遠處,那個能量罩搖晃的頻率很快,就算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其焦躁的情緒....或許,是知道了唐凌也將赴死?

唐凌帶著抱歉的微笑看了一眼那能量罩,抱歉的笑,是因為承諾可能無法繼續了啊。

**

回到屋中,夕陽已經快要散去。

屬於夜的墨藍開始在天際暈染開來,沒有關掉的歌聲還在繼續,唐凌站在房間的門口,卻忽然失去了推開門進去的勇氣。

或者,自己不該安葬烏鱧珠?應該一直守在彼岸的身旁?在這樣的時候,怎么能讓這種事情打擾自己和彼岸?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的時候,人會變得脆弱,且開始充滿了幻想。

就像唐凌會幻想,前文明所描述的死後世界,按照前文明的說法,生前只有足夠善良,在死後才能相對幸福。

他想要做一件善良的事情,用來祝福自己和彼岸,在死後能夠有一些幸福。

手輕輕的放在了門把手上,唐凌幾乎用了生平最大的勇氣推開了彼岸所在卧室的門。

會不會已經聽不見彼岸的呼吸?

會不會彼岸就在自己離開的這一會兒,就...

唐凌就像一個小男孩兒,一想到就忍不住想要哭泣,他無助的站在已經顯得有些漆黑的房間中,垂著頭,就像在等待著審判...

『嘶』,輕輕的吸氣聲響起,似乎比之前還有力一些...

『呼』,接著呼氣的聲音又傳來,間隔的節奏似乎比之前要短一些,不像之前每一次呼氣,都像在散掉自己的生命力...

唐凌猛地抬頭,眼中閃動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他不敢動,他怕自己已經難過到出現幻覺,一走動這呼吸聲就會消失,這美好的幻覺就會破滅。

於是,唐凌就這樣站在幽暗之中,夕陽最後的光芒撒落在他的側影,形成了一個滿是畏懼害怕,又充滿了小心的剪影。

呼吸聲依舊還在唐凌的耳畔響著,一聲比一聲有力,一聲比一聲接近正常的節奏,唐凌情不自禁的開始笑,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首最美妙的天籟。

這不是幻覺吧?這應該...不是幻覺吧?!

唐凌不敢看床上躺著的彼岸,而是猛地沖到了音響面前,關掉了音樂!

沒有了音樂的聲音,呼吸聲更加明顯了,這不是...真的不是幻覺!

是發生了什么?讓彼岸好像好轉了?還是最後的『回光返照』?唐凌不太清楚是否真的有回光返照存在,只是最近都在看前文明的書,描述過這樣的現象...

唐凌不敢轉身,乍喜又悲,患得患失的心情,讓他背對著彼岸,手放在音響的兩旁,眼中不停的滴落著淚水。

他很害怕,就是害怕!就算面對著生死,也從未怕過的唐凌,在這一次面對著生死,怕的到現在都沒有轉身的勇氣。

彼岸的呼吸聲還在繼續。

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回光返照會進行多久?唐凌心中沒有什么概念。

可這呼吸已經開始有力,已經接近正常,唐凌卻是聽得出來的。

唐凌屢屢創造著奇跡,卻並不是一個相信奇跡的人,因為他知道在奇跡的背後,是有著諸多的算計,布局,不顧生死的戰斗,還要加上...一些運氣。

彼岸不可能無端的好轉,可事實為什么會如此?拋開回光返照這種不能確定的事情,到底會是因為什么?

經過了大概七八分鍾的心態調整,唐凌終於能稍許正常的開始思考一些問題了。

他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深呼吸了好幾次,然後走到門口,一下子摁亮了房間中的燈,然後捏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齒,再一次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望向了彼岸。

昏黃的燈光下,彼岸睡得很安穩,那有力的呼吸的確就是她的呼吸聲,而她之前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也已經好轉了一些,盡管依舊是蒼白的,但唇上莫名的多了一些血色。

唐凌的視力一向是出色的,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難以置信,他竟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錯覺。

他又小心翼翼的走近彼岸,靠了過去,鼻尖距離彼岸不到五厘米的近距離觀察著...

呼吸聲,沒有錯。

臉色變得好了一些,沒有錯。

手輕輕的觸碰著彼岸的臉頰,微微恢復了一些溫度,沒有錯。

重要的是,唐凌現在的精神力已經恢復到了一定的水平,他察覺到了,彼岸的生命力沒有再流逝了...

沒有!再流逝了!

唐凌沉默的看著,看著...忽然支撐著身體的手臂一軟,一下子從床上滾落了下來。

唐凌抬起手臂,捂著眼睛,想要笑,卻忍不住一個人躺在地板上,開始大聲的哭起來。

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那么放肆的哭過吧?但沒有關系!真的沒有關系...因為彼岸她沒死,彼岸要活過來了!

沒有人知道這孤寂的二十幾天,是要靠著多大的堅強才能走到這最後的時刻。

唐凌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在二十幾天磨礪的,再不似當初。

唐凌認為自己在這二十幾天,走過了最漫長的成長,這一刻他才成熟了。

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不一樣的光芒,對生命或許更加柔軟溫暖了一些,對生死看得更加通透滄桑了一些,而對在他人生的色彩之中,則多了大片的灰色,再沒有那么黑白分明。

灰色,也很好。

實際上,灰色是溫暖的顏色,不是嗎?

唐凌在這些日子里想念人群,於是他開始隱約的觸摸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想要的方向。

唐凌在這些日子受著愛人生死的折磨,他開始敬畏生命。

唐凌在這塊時空碎片中,接受了一次最大的磨礪,最有意義的磨礪。

**

「給。」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唐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從藤上摘了一顆西紅柿,扔給了彼岸。

紅彤彤的西紅柿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彼岸笑著接過,在布裙上隨便擦了擦,便咬了一口。

很甜,還有些許的果酸味,這美好的滋味讓彼岸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又咬了一口。

「好吃嗎?」唐凌嘴上也叼著一顆西紅柿,蹲在了彼岸的身旁。

「嗯。」彼岸點頭,伸手摸了摸唐凌的頭發,就像在撫摸一只大狗。

「我種出來的,一定不會差。」唐凌大口的吃著西紅柿,不忘順手給彼岸擦一擦嘴角流下的汁液。

不過唐凌那狼吞虎咽的吃相,手上早就都是西紅柿的汁水,越擦把彼岸的臉就弄得越臟。

「你故意的?」彼岸挑眉。

唐凌一口吞咽下了口中的西紅柿,轉頭很無辜的問道:「故意什么?」

看著彼岸的花臉,眼中卻是隱忍不住的笑意。

「哦,沒什么。」彼岸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好像相信了唐凌,但是下一秒卻把手中剩下的西紅柿都抹在了唐凌的臉上。

「你這是浪費食物!」唐凌義正辭嚴的指責彼岸。

彼岸卻突然靠近了唐凌,伸出舌頭在唐凌的臉頰舔了一下,然後在唐凌的耳邊小聲問道:「這樣,還浪費嗎?」

彼岸的呼吸就這樣炙熱的環繞在唐凌的耳畔,唐凌臉紅的要命,低頭,又是那樣羞澀的模樣。

卻又忽然猛地抬頭,捧住彼岸的臉,吻在了她的嘴角。

這一次是彼岸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唐凌骨子里又悶又羞澀,這樣的大膽倒是第一次呢。

還沒等彼岸回過頭,唐凌已經跑開了,裝模作樣的在地里又收起了西紅柿。

「喂...」彼岸覺得又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氣。

陽光下,唐凌轉頭對彼岸微笑:「是西紅柿味兒的。」

彼岸不說話了,單手托腮看著陽光下唐凌的笑容,這個少年很帥氣呢,好喜歡他。

唐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忍不住一再回頭,一再的偷看彼岸,一再低頭笑。

**

夏,黃昏。

在清澈的湖水中,將手和臉洗干凈,唐凌無奈的看著耍賴的彼岸,卻又仔細的幫彼岸也擦干凈了臉和手,然後牽著彼岸的手,踩在岸邊清淺的湖水中,散步。

風,輕輕的吹著唐凌額前的頭發,也吹著彼岸的發端,兩人走在陽光中,就像一副畫。

大半年了。

來到這塊時空碎片中,眨眼就過去了大半年。

時光流淌的很快,卻又讓人渾然不覺,偶爾翻書時,彼岸腦中總會出現一句詩『春眠不覺曉』,這樣的時光是不是就充斥著這樣的味道呢?

在這個地方,彼岸很安然。

她永遠也忘不了,她睜開雙眼時,轉頭就看見唐凌溫暖的笑容,在他身後是一扇巨大的窗戶。

窗外,春意盎然,湖光山色。

是夢?或是已經進入了死亡的世界?

彼岸有些不清楚,這種安靜和幸福不會出現的吧?可是,唐凌卻把她從床上一把抱了起來。

「你的身體,現在沒有問題了,相信我。」唐凌的語氣堅定。

「你早就該出來看一看了,我一個人寂寞了好久,等了你好久。」唐凌的語氣開始有些委屈。

彼岸完全弄不清狀況,就被唐凌帶到了屋前的院子,被小心的放在了一張柔軟的單人椅中。

而唐凌呢,整個人已經蹦到了院子里。

「你看,這是我種的西紅柿,知道嗎?西紅柿,前文明一種很好吃的,嗯,水果?這個不重要!」

「你看,這是小白菜,這段日子,我常在院子里扯上兩把,給你煮湯。」

說到這里,唐凌望著彼岸:「要補充維生素的,知道嗎?」

「這是果樹,我在別人家院子里偷來的,目測是蘋果?」

「這是...」

唐凌不停的給彼岸介紹著,語氣里帶著炫耀,樣子非常的興奮,像是要把許久都沒有說完的話,全部都說給彼岸聽。

彼岸一開始的神情是迷茫的,然後略微有些吃驚,最後就變成了甜美溫柔的笑容,靜靜的看著唐凌。

而唐凌在這個時候,又蹦了回來,看著彼岸:「我沒有荒廢時間,我厲害嗎?」

「厲害,原來當農夫也那么厲害呢。」彼岸笑。

「你就是那么喜歡誇我。」唐凌有些不好意思的抓著後腦勺。

彼岸在這個時候卻一下子抱緊了唐凌:「我們在哪里?我是在做夢嗎?還是...」

唐凌臉上的笑容和羞澀一下子消失了,也反手抱緊了彼岸,聲音變得平靜了下來:「我們,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可能,回不去了。」

「那很好。」彼岸閉上了眼睛。

「嗯,很好。只是才來的時候,你一直昏迷著,差點就...」唐凌的雙手力度加重,想起來那種感覺,如今的心還會抽痛。

他抱得彼岸都有些疼痛,可是彼岸沒有說話,她現在已經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一切的情況。

「我很害怕。」唐凌抬頭,看著彼岸,眼眶忽然有些泛紅。

這樣的唐凌,有些陌生呢?彼岸伸手,指間輕輕的觸碰著唐凌的臉。

唐凌笑:「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了。」

「是的,一切都好了,我不死了。」彼岸忽然沖著唐凌,略帶調皮的笑。

「是啊,你不死了!」唐凌歡呼,再次一把抱起彼岸,忍不住轉圈。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像是從地獄來到了天堂。

「我餓了。」

「我給你做飯。」

「唐凌這樣的人,還會做飯啊?不是只會戰斗嗎?」

「戰斗也很厲害,我每天都有修煉,我比以前還厲害呢。」

**

『噗嗤』一聲,彼岸忽然笑出了聲,已經蘇醒了三個多月,想起才醒來那一幕,卻還歷歷在目。

時光終究還是不覺啊,和唐凌在一起的日子...

「你笑什么?」唐凌轉頭,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沒笑什么啊,累了,我要休息。」陽光已經不是那么刺目,接近傍晚,已經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壯的就和一頭母凶獸一樣,這就累了?」唐凌揚眉,他說的是實話,彼岸恢復了生機以後,已經能夠慢慢的吸收一些充滿了能量的東西了。

唐凌對彼岸不會吝嗇,荒島島主留下的資源,加上他之前儲備在空間內的資源,非常的充足。

所以,彼岸每一天都過著比外面的那些頂級貴族還奢侈的日子,的確很強壯啊...

不可能走那么一會兒就累了!

彼岸簡直無語,在唐凌腦中,估計男的,女的都是一樣,都是哈士野豬,吃了就壯!

至於撒嬌什么的?那是什么外星語言,不理解。

但彼岸是誰?是女王啊!她懶得和唐凌廢話,干脆走到了唐凌的前面,強行的拉著唐凌,在一處斜斜的,伸到水面的樹干上坐下了。

唐凌反抗無效!

湖水很清涼,湖風很舒緩,彼岸用腳撥弄著湖水,略微有些遺憾,在這湖里除了一個蛋,就沒有別的生物了。

那蛋是什么?是唐凌這個『當媽』的,喂出來的蛋,說是一頭超階凶獸重生了,變成了一個蛋。

好吧,唐凌既然這樣說,那就這樣吧。

彼岸是相信的,反正不管世界和時代如何荒謬,只要唐凌是真的,就好了。

看著彼岸撥弄湖水很好玩的樣子,唐凌也開始撥弄,可惜他不懂掌握力道,一撥弄,立刻水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