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8章(1 / 2)

大葯天香 清歌一片 2323 字 20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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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黃昏,漫天晚霞夕照中,上京唯一沒有關閉的北城門口,迎來了風塵一行的四五人。

天下馬匹,以河套北、天山西戰馬為駿。那幾匹天山雄駿停在高聳城牆側時,卻已然大汗淋淋鼻息咻咻。

城尉一眼便認出了騎於馬上的當先二人。涼州刺史裴度便罷了,賀蘭王之名,天下誰人不知?他急命城卒推開沉重的城門,正要迎向那位此刻坐於馬上的的魏王殿下之時,忽聽遠處又傳來一陣潑剌剌馬蹄之聲,舉目望去,看見再一行人自卷揚塵土中飛馳而來,幾乎眨眼間便到近前——當先那人,一身軟甲,正當三十左右的男子壯好之年,雙目如電,神情冷峻,胯-下驅一匹遼東鐵駿,不是別人,正是唐王蕭曜!

唐王蕭曜,乃先帝次子,為當今吳太後所生,以武冠天下而聞名。如今就藩於遼東北庭。

一百多年前,以游牧為生的突厥人日漸強大,最後建立了突厥汗國。突厥人時常南下襲擾,一直便是天朝之患。到了四十年前,突厥牙帳起了內訌,一場兄弟鬩牆之後,一分二治,以黑河為界分東、西二汗國。牙帳雖一分二,這幾十年來,突厥人對南方中原的覬覦之心卻始終未變,邊境摩擦不斷。十年前開始,唐王據北庭,魏王據賀蘭,先帝二子,一北一西,分別抵御東西突厥。正是有了被並稱為天朝「銅城」「鐵壁」的他兄弟二人,這么些年來,突厥人才不敢貿然南下進犯,朝廷得以安定。

城尉已經奉命在此等候這兩位親王多日,先前一直不見人到。沒想到此刻他二人竟齊齊趕到了,慌忙跑著迎了出去。

蕭琅勒馬回頭,看到自己的二兄正往城門疾馳而來,面上露出了笑容,立刻調轉馬頭,親自迎了上去。

他二人相差五歲,雖不是同母所出,在他十六歲奔赴靈州之時,早已成人的蕭曜也已去了北庭歷練,且這么些年來,因了各自之事聚少離多。但打小起,兄弟二人的感情便一直不錯,同席讀書,同行游獵,年長的蕭曜甚至還充當過蕭琅的騎射師傅。因而此刻在這里意外遇到已有數年未見的兄長,自然高興。

蕭曜轉眼便到近前,看到蕭琅正要下馬相迎,敏銳地注意到他蹬著馬鞍的左足似乎有些勉強,立刻驅馬過去,伸手攔住了他,關切地問道:「三弟,數年沒見,你的腿腳如何了?」

他的左手拇指之上,也戴了一只與蕭琅相同的黑玉指環。這是先帝當年從同一塊稀玉中雕琢而出分賜他兄弟三人的。意寓同根同生。

蕭琅微微笑道:「多謝二皇兄關愛。已經好多了。並無大礙。二皇兄近況如何?」

蕭曜略微點頭,道:「我一切安好。」隨即看向城門方向,神色略轉,皺眉道:「我自接到消息,便日夜兼程趕來,恨不得肋下生翅,只是路途遙遠,直至今日才到。但願陛下無事。」

蕭琅未應聲,目色中掠過了一絲憂慮。

他二人其實都清楚,倘若不是病情極度惡化,裕泰帝絕不會這樣臨時突然急召他二人齊齊回京。皇宮中的那位兄長,恐怕已經是……

「二位殿下,小人奉命在此等候多日了,城門已開,二位殿下可入城了!」

城尉已經跑了過來,朝他二人施禮後,立刻說道。

兄弟二人對望一眼,齊齊挽韁,驅馬朝城門疾馳而去。很快,一行人馬便如風雷般消失在城門里,只留下身後被馬蹄卷揚而起的微微塵土。

「怕是要變天了呢……」

城尉目送這一行人背影後,仰頭看了下晚霞密布的天空,搖了搖頭,低聲這樣自言自語了一句。

~~

裕泰帝如今不過三十五歲。這樣的年紀,本當是男人的盛年。只是他卻是個例外。

他是先帝宣宗的長子,為元後所出。出生即被立為太子。可惜先天不足,身體自小孱弱。元後薨後,宣宗續立吳皇後。吳皇後以賢惠而著稱,對他照顧備至。他就這樣做皇太子一直做到三十歲,繼位成為皇帝。

他因了身體的緣故,性格偏於軟弱,與兩個文才武功出色過人的弟弟相比,更顯才智平庸。但稱得上是一個好皇帝。繼位之後,尊吳皇後為皇太後,愛民清政。可惜健康每況愈下。不過當了五年皇帝,便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自知大限將至,他將內閣首輔傅友德與歐陽善二人傳至朝華殿的病榻前,命他二人為顧命大臣,雲自己去後,請他們輔弼太子。傅友德與歐陽善在皇帝病榻前涕淚叩首,表示自己必將全力輔佐幼主,肝腦不惜塗地。安排好顧命大臣之後,他便只剩一件事了,那就是撐著等待他那兩個幫他撐住半壁江山的弟弟的到來。

天色擦黑,前來探望皇帝的臣子剛剛出去。他們還沒離開,正在外殿盤詢太醫院的御醫。傅皇後命宮人掌燈後,坐在御榻之側,娥眉深鎖,久久不解。

她是首輔傅友德的女兒,閨名宛平。太子蕭桓的母親,此時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因天生麗質,保養得又好,容貌便如二十出頭,仍是絕艷後宮。倘若病榻之上的皇帝真就這么去了,毫無疑問,她將會成為本朝一百多年來最年輕的一位皇太後。

案角之側宮燈灼灼,燈光映在了她的臉頰之上。她望著燭火出神,眉頭仍是微蹙,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榻上的皇帝忽然發出一聲低弱的□聲,她回過了神,正要看向他時,外殿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個宮人過來傳話,說唐王殿下與魏王殿下趕到了,此刻就候在殿外等待傳召。

她目光微微一動,面上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點頭命宮人召他們入內,隨即俯身下去,對著皇帝輕聲道:「陛下,唐王與魏王到了。」

裕泰帝睜開了眼睛,原本泛出瀕死之色的一張臉在這一刻仿佛終於被吹入了生氣。他掙扎著想坐起來,皇後往他背後墊了兩個靠墊。他終於覺得舒服了些,吃力地看向外殿,見自己的兩個弟弟已經在幾位肱骨大臣的簇擁之下疾步而入,到了榻前,朝自己齊齊下拜叩首。

裕泰帝的目光在對面二人的臉上交替游移數下,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喘息著道:「朕撐著一口氣,便是想要等到二位賢弟到來,好再見最後一面……」他咳嗽數聲,續又道,「朕纏綿病榻之時,每每憶及幼時兄弟情深,種種往事便歷歷在目。而今朕先行要去,心中不勝悲涼……」

他說著,不禁垂淚。榻前的唐王魏王及眾大臣亦是戚戚然哽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