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大葯天香 清歌一片 1957 字 20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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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金葯堂本堂派出一行十幾人,在葛大友、朱八叔的帶領下分坐數車出門。

綉春和巧兒兩人同坐一輛小車。烏黑長發編了條辮子垂到腰間,穿了身嫩柳青的衣衫。簡單利索,卻如這早春一般,洋溢了滿滿的青春氣息。

一行人出來的時候,還早。天剛亮沒多久,遠處的街巷屋舍還被尚未消退的昨夜霧氣所籠罩。街面上大部分的鋪子都未開門,只零落有些早起做生意的人在匆匆趕路。

今天去城外庄園,雖說有正事,但畢竟和在城中大不同,也算是春游了,巧兒情緒很是高昂,帶了一罐金葯堂制的大山楂丸當零嘴。綉春也是第一次,所以頗有新鮮感。兩人呡著山楂丸,一路低聲說話時,車子忽然慢慢停了下來。綉春探頭出了車窗,瞧見前頭的淡淡晨霧里,有一行四五騎停著。葛大友已經爬下了前頭自己坐的車,正恭恭敬敬地立在當先那人的馬前,仰頭在與對方說話。

綉春一眼便認了出來,那個馬上的人,正是魏王蕭琅。

她飛快看了下四周,這才注意到這里和魏王府很近了。過去兩條街就是。

自打正月初的那場壽筵過後,到現在差不多一個月了,這還是綉春第一次再遇到他。他寫的那個壽字,早就被陳振懸在中堂,她每天來回經過,至少能看到個三四回,想忘都不忘不掉。只他這個人,卻一直再沒看到過。綉春也是剛前日進宮的時候,偶爾聽太皇太後與邊上宮人閑話,才知道他前段時日出了京。看他此刻樣子,青氅馬靴,瞧著就像是剛從城外連夜歸來……

忽然,他似乎發覺了自己,飛快地朝這個方向轉過了臉。綉春比他更快,哧溜一下縮回了頭,見巧兒還趴在對面那口窗子畔使勁地瞧。很快,車子繼續上路了,巧兒也終於把頭從窗外拉了回來。

「魏王殿下,真的是他哎!前次老太爺壽筵,我沒見到,不知道多後悔。這下總算瞧見了。他長得可真好看!」

巧兒念個不停,愈發興奮了。綉春瞄了眼外頭的葛春雷的方向,略微抿嘴,笑了下。

這個葛春雷,自打出了前回那事,被他老子暴揍了一頓後,瞧著收心了不少,做事也比從前用心。今天也跟了過來。

巧兒看出綉春的意思,臉一熱,閉了嘴,氣嘟嘟地不再說話了。

綉春一笑,靠在了椅背上,看向窗外不斷被拋在身後的兩邊街景。

出了城,車隊速度便加快了。太陽升出來,天氣晴好。

陳家的這個庄園,占地十分廣大。里頭除了種植適合本地培栽的一些草葯,還用作蛇、蠍、以及養鹿的場所,另也用於制造一些在過程中會生出異味的葯,比如烏雞白鳳丸之類。為避擾民,所以地方有些偏遠。

車隊一直往西,人煙漸漸稀落下去。放眼望去,遠處山麓起伏,農田一望無際,田間點綴著村庄和農舍。早春的晨風,吹面雖還微微帶寒,卻仿佛已經能聞到即將花開的味道,叫人心曠神怡。

走了二十里路,太陽升到兩人高的時候,一行人終於到了金葯庄園。這里已經靠近西山山麓腳了。再過去些,便是皇家用來春獵秋狩的山林。雖沒人把守著,但每年春秋兩季,附近的村人和獵戶便都不敢公然闖入。最多只悄悄進去,挖些山貨草葯,射獵幾只小獸而已。

綉春一行人被庄園的田管事迎了進去。那田管事知道這個年輕女孩便是陳家日後的當家人,不敢怠慢,十分恭敬。綉春稍微安頓後,為趕時間,顧不得四下閑逛,立刻便去了鹿苑。進入一道圍牆,見里頭是個極大的草場。數百只大小不一的梅花鹿正三三兩兩在里頭閑逛吃草,看見一群人進來,知道是要干什么,紛紛驚恐地四下逃竄。

田管事一邊領了綉春往專門用於采鹿茸的鹿舍去,一邊道:「曉得大小姐今日要來,我昨天便已叫人把能采茸的鹿都給趕了進去。因還沒到清明的頭撥采收旺期,總共不過二三十頭而已。但全都是極好的二杠茸……」

鹿角一般春天開長,到秋天配偶期後自然脫落,到次年春再次生長。所謂的鹿茸,其實就是剛長出來的茸質嫩角,是有血液循環的活組織。等過了三個月,嫩角漸漸變成骨質角,無痛感後,這一對枝椏角也就成了鹿的攻擊武器。所以采鹿茸,掌握時機非常重要。

綉春到了鹿舍,里頭已經關了一群鹿。看見人來,圓圓的眼睛里露出驚恐之色,煩躁不安起來。

鹿舍前頭是一道用木柵欄和網圍起來的狹窄通道。等到動手的時候,將鹿驅趕進去,把它的頭強行按在一個弧形的架子上,再用特制的鋸子鋸下鹿茸。此時往往鮮血溢出,這血,便是極具壯陽功能的「鹿血」,絕不能輕易浪費,會用一個碗接住。因過程對於鹿來說相當痛苦,所以有過被鋸經驗的鹿通常會十分抗拒,這就需要數個壯漢在旁相助了。

朱八叔除了炮葯,在鹿茸方面也是內行人。從鋸鹿茸到接下來的燙茸,無不精通。他此時已經換上了利索的衣服,手上拿了那把特制的鋸進來。圈里的鹿兒們一見到他,便似見到活閻王,拼命擠到牆角作一堆兒,發出嗷嗷的叫聲。

「朱八,」田管事一邊招呼幾個壯漢去驅趕第一頭鹿,一邊輕松閑聊道:「咱們鹿舍里,前些天分出了幾頭老鹿,都八-九歲了,照季家的規矩,這些老鹿怕是都要被砍茸。在咱們這兒,卻是給放生了。所以說啊,這鹿也和人一樣,要看投胎的。」

所謂砍茸,就是等鹿或老或病,失去采茸的價值後,將最後一道鹿茸連腦蓋骨一道鋸下的采茸法。自然,砍茸後,鹿也活不成了。

朱八叔仍端著他那張一貫的撲克臉,哼了聲:「這種事,咱們從來不做。」話聲里,帶了隱隱的自豪之色。

第一頭鹿被驅趕著,無奈入了通道,快到盡頭時,停留不肯往前,被身後的一根棒子戳了下屁股,一下跳了過去,一頭栽進個網里,邊上的四五個壯漢便齊齊上去將它捺住,抬著架到了那張鋸茸台上,固定住一側的角後,朱八叔招呼綉春到近前,一邊飛快鋸角,一邊解釋道:「大小姐,鋸這鹿茸,需得在珍珠盤上頭一寸多的地方下鋸,鋸口要與珍珠盤子持平,切勿損傷角基,否則影響明年生長……」

鹿茸看著幼嫩,實則堅硬。下鋸的時候,發出咯吱咯吱鋸木頭一樣的聲音。鹿四蹄亂扭,發出連續慘鳴之聲,原本溫順漂亮的一雙眼睛里滿是痛楚之色。殷紅的血沿著被鋸開的鹿茸迅速流了下來,邊上有工人拿碗去接,接不住的,便淌到了鹿的眼睛里,宛如血淚斑斑。

這里沒有現代鹿場的麻醉槍。雖然綉春也知道,鹿茸就是這樣的取法,但親眼看到,觸動還是很大。這和她前些時日見到制兔腦丸不同。兔子最後雖也喪命,卻是一次性的,沒這樣的痛苦。這割鹿茸就……簡直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要不是邊上眾目睽睽,她簡直不忍心看下去了。

朱八叔動作很快,一邊鹿茸鋸下,很快又鋸出了另邊。完了後,鹿角的基處仍有鮮血不斷涌出。他拿預先准備好的撒了七厘散和炒制黃土的厚紙片,將粉末扣在傷口處,取草繩結扎,等止血後取下,以防角基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