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鏡面已接收了他們的物資,這證明和平共存,是真的可以很好的存在的,神逸澤等人都很是開心,包括數十萬華武將士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喜聞樂見這樣完美的結果。
「時間不早了。」神逸澤笑著看了眼表,說,「估計你徒弟,被留在上鏡面一起熱鬧吃飯呢吧!」
「是啊!」洛梓安笑著說,「我隔著很遠,隱約都能聽到天空之城上熱鬧的動靜,估計把你徒弟留下來,一起慶祝呢!」
秦墨一直沉默不語。
過了半響。
共和聯盟的一個巨大升降台,緩緩降落。
直到這時,秦墨才露出微笑,看來琴子房終於安全下來了。
而這時,很多華武之人,也難掩內心激動,爆發出陣陣熱烈的歡呼,每個人都在此時松口氣,大家緊綳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轟隆!
升降台猛然落在地面上!
在午夜的天際下,濺盪起滾滾黃塵,在那剎那間,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眸。
黃塵隨著冬夜的冷風還在散去。
人們的掌聲隨即而起,數十萬人驚天動地的掌聲,就像一場巨大的交響樂,給這個初冬的寒冷,增添了別樣的背景音樂。
只是隨著揚塵散去後,這場巨大的交響樂,立馬戛然而止了。
仿佛每個人手中的『樂器』,弦都斷了個徹底。
人們本來是期待英雄的歸來,將全部的掌聲獻給琴子房,從今天起,他恐怕不會再是默默無名的人,恐怕人們不會再稱呼他為秦墨的徒弟,人們會賦予他自己本該有的名字。
他是琴子房。
第一個達成上下鏡面物資交換的偉大家伙。
鮮花、掌聲、英雄的名號,全都准備好了。
但英雄……
卻未歸來。
那沾滿鮮血的沙袋,觸目驚心的擺放在升降台上,哪怕秦墨隔著很遠,哪怕天色很是昏暗,那個沾滿血的沙袋,依舊能看得清清楚楚,太扎眼了,扎眼的有些令秦墨不忍直視。
二十輛重卡倉惶的逃離了禁區。
就像示好的弱者被拒絕了一樣,那狼狽逃竄的車影,跌跌撞撞,毫無骨氣。
一輛輛重卡駛出了禁地。
禁區的大門,轟然間再度被封鎖起來。
與此一同被帶回來的,是那個沾滿血的沙袋,從集裝箱車上滾落在地,被耀眼的血沙沾滿了沙袋的身子,就像一粒粒紅寶石,給沙袋雕刻上了別樣的美。
沙袋打開了。
琴子房的屍體,從沙袋里顯露出來。
與此同時,還有沙袋內部的,用鮮血歪歪扭扭,毫無力氣的一行字:我的死,與下鏡面無關,我是自殺。
這是多么可笑的一句話。
就像在維護著弱者的尊嚴一樣,這句話寫在了沙袋的內部。
而沙袋里面葬著的那具屍體,能清晰的看到他身上的各種傷痕,自殺竟會有拳頭的印子、腳印、凹陷的肋骨……這自殺如此可笑,代價如此慘痛。
更可笑的是,當人們看到沙袋內壁的話時,大家難堪的臉色,竟有很多人勉強笑了起來。
「原來是自殺,子房兄弟當真想不開啊!」
「哈哈!咱們差點兒誤會下鏡面的兄弟們了,他自殺不能挑別的地方嗎?」
「可能琴子房早就想死了……」
這是多么大的懦弱和自卑,才能讓這些人說出這樣一番話。
「秦墨……」
有很多人,想安慰呆愣在那里的秦墨。
「滾。」
他只說了一個字。
琴子房葬禮那天,秦墨特意從間荒回到了華海江南,這中間空閑的幾段時光,下鏡面和上鏡面彼此都沒任何動靜,仿佛陷入一種無邊的尷尬中。
白事是在琴家舉辦的。
雖琴子房不過是琴家旁系,但如今早已能列入琴家祠堂之內,與歷代琴家家主平齊。
他也是唯一一個,以武入琴祠堂的人。
秦墨跪在那兒好久,琴陌寒幾人要過來攙扶他,他卻如一座雕塑,膝蓋與地面,好似深深的粘合在一起,什么人也攙扶不起來。
夜晚,漆黑的琴家,唯有靈堂燈火通明。
一位老婦人顫巍巍的走在秦墨身邊,與他一同望著那張黑白照,那還是幾年前的照片,自從跟秦墨習武,他再也沒拍過照。
「他出發前那晚,還給我開心的打電話來著。」老婦人顫抖的笑著說,「子房這輩子,最怕辜負的就是您吧!」
「他知道,您一直覺得他天賦不好,他生怕給您丟臉,這些年他付出的辛苦,任何人都承受不了。」
「您能誇誇他嗎?這樣他也走的安詳。」
秦墨動了動嘴唇。
那動嘴唇的瞬間,終於還是哭了,頭深深的嗑在地面上,「數年前……是你不配做我徒弟。」
「如今,是我……不配做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