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妹子(1 / 2)

天可汗 西風緊 1866 字 2020-06-18

第30章 妹子

水雲間出事後,亂了一陣,薛崇訓的那些隨從也過來了,他現在倒是有人可以差遣。問題就是他訓請得動宇文姬嗎?她既恨薛崇訓,恐怕就不會買賬。

看著蒙小雨那張清純的還帶著稚氣的蒼白小臉,她滿面的痛楚分外可憐……薛崇訓沒有朋友,這個姑娘,雖然出身不好,但她算是他一個小小的朋友,可以說上幾句話那種。薛崇訓這個人,表面上和誰都能相處,但骨子里卻愛憎分明,對看著不爽的人他真下得起手會十分殘暴,順眼的人卻不計報酬變得很好很大方,冰火兩重天的性子。

他想罷便對身邊的一個隨從道:「你去宇文家,請宇文姬……等等。」薛崇訓有個預感,這么去請估計很難。

正當他埋頭思索辦法時,那個老郎中的眼睛頓時一亮:「這位郎君,你認識宇文神醫?」

薛崇訓轉頭看著老郎中道:「老先生也聽說過宇文姬?是了,您是行醫的人,對同行的事應該知道得多一點。您覺得宇文姬能治鶴頂紅嗎?」

老郎中道:「如雷貫耳啊!宇文神醫那可是能給今上把脈的人,御醫都比不上,沒聽過她?那老朽就真是孤陋寡聞了……只是這鶴頂紅的毒,老朽不敢斷言宇文神醫能不能治,按理這種毒一入經脈,就不是人間能治的;但既然是神醫,總是有些我等凡輩無法明了的手法。」

「宇文姬能這么出名?」薛崇訓真有些驚訝。

郎中道:「在市井之中她是不怎么出名,但在醫界,甚至在文人界卻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緣由並不是她治好了今上的偏頭痛,這算不得什么,她的名氣是因為有一個很厲害的傳道授業的師父。」

薛崇訓道:「哦?我怎么沒聽說過?」

老郎中一臉崇拜道:「因為他是個隱士,真正的隱士,神龍見尾不見首,除宇文神醫外,他一生從未收過徒弟,卻與宇文家有了機緣,遂收了宇文神醫(宇文姬)為徒……郎君別誤會,李鬼手李玄衣(大概就是他口中的隱士)並非隱居終南山、想走終南捷徑之徒,他根本不屑做官,皇帝的聖旨他都不會理會。大隱隱於市,倒是那些貧苦百姓常常能得到李鬼手的醫治,王公貴族亦是無緣。」

老郎中幾乎忘記了床上要死了的病人,猶自沉浸在自己的崇拜之中,喃喃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如果老朽此生能有緣見一面李鬼手,死亦無憾……」

薛崇訓沒管他在那里故弄玄虛、牛批吹得震天響,薛崇訓心里還掛念著要死了的蒙小雨。

這時剛才被吩咐去請宇文姬、又被喊住的隨從說道:「郎君,我還要去宇文家嗎?」

薛崇訓看了那侍從一眼,對這個侍從薛崇訓有點印象,在方俞忠手下混的,和方俞忠一樣有點木納,叫他去口舌上的隨機應變恐怕不成。薛崇訓把目光移到到瘦子吉祥身上,這個奴仆人長得木柴棒似的卻喜歡胖女人,但嘴皮子不賴。

「吉祥,你去。我和宇文姬有點誤會,怕她不會來,所以你別提是我請的,你自個想辦法把她請到這里來。如果請得來,給你記一功;如果請不來,晚上回去十板子。願不願賭一把?」

吉祥這廝還有個愛好,好賭如命,薛崇訓很了解他,所以故意在後面加那么一句。再有就是薛崇訓說的記一功,好處是很大的,這要歸功於薛崇訓自創的「獎金制度」……十板子這賭本和可能贏得的好處,相比之下差別也太大了。

吉祥根本沒有半點猶豫,立刻點頭道:「郎君,包在我身上,我吉祥的賭品您是知道的,別十板子,二十板子!不然不公平。」說罷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老郎中治不好的人,人家另請高人,他不羞愧惱怒,反而十分期待地等在這里,口中喃喃道:「老朽今天不枉被人背著走了一趟,如果有幸能看到宇文神醫施展李鬼手的手法,值!」可見在他看來,輸給李鬼手的徒弟一點都不丟臉。

……吉祥出門騎了馬,飛快地直奔宇文姬府上。他一路上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趕緊到宇文家,也沒有在路上構思一下法子,吉祥干事情一般靠隨機應變,也就是隨口胡謅。

敲開宇文家的門,門子問:「您有什么事?」

吉祥腦子一轉,想起郎君有一次說宇文姬很在意親情。於是吉祥不問三七二十一,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大哭道:「求求宇文神醫救救我那苦命的妹子,我就這一個親人了。」他故意把音量提得老高,如果宇文姬在家,估計也能聽到。

門子見他哭得可憐,也不能做得太絕啊,就說道:「你等等,我進去問問才行,我又不是神醫,答應你也沒用不是。」

吉祥心里記著薛崇訓說的那一功,很不要臉地磕頭道:「謝謝貴人,謝謝貴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馬……」

吉祥也是奴仆,心道如果有人給老子磕頭,老子也會高興不是,現在這狗日的門子心里是樂開花了吧!

果然那奴仆很熱心地就進去稟報去了。過了一會,院子里面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女的應該是宇文姬,男的聲音蒼老,可能是宇文孝。

宇文姬道:「恩師授業之前,說過三個字,德、道、術,醫者德為先。人家只有那么一個親人了,我不能見死不救!」

宇文孝道:「你只是會點醫術,又不是掛了招牌專門干郎中的行當,所以算不上郎中,不治也不算失德……姬兒,你聽為父一句話,世道險惡,不得不防!現在馮家的人,能不記恨你?萬一是個圈套,你過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該當如何?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