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嫻站在原地呆愣住，猶記得在小千界時，師尊被清波帶走，他從無心崖離開找到師尊時的模樣。那時候師尊氣質溫軟柔和，眉目恬靜，可這些都掩蓋不了她眼底那冰冷的深淵，好似一不留神便會化為鎖鏈將周圍的一切連帶她自己拖入黑暗。

寒溪尊者沒了後，他一度憂心師尊會在報仇後走入極端，讓他孤身一人，沒想到世事多變。

而今幾百年光景過去，唯有師尊好似一如往昔般，不，她變得更任性了。

可這任性又極為有分寸，從不惹下處理不了的大簍子，讓人不禁懷疑她的任性是否也是假的。

剛剛他見到師尊獨自坐在亭中看向虛空，假山在她身後打下一片影子，恍惚間他好似看到黑暗里有詭譎粘稠的空洞要將世間一切拖進深淵，這才無法自控，喚醒了師尊。

容鈺垂下眼眸，嘴角卻翹起一個輕松調皮的弧度，聲線盪漾道：「哎呀，姨母怎么一個人坐這兒了。聽說您見到了故人，鈺兒可以見見嗎？」

他那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盯著容嫻，惡意賣萌的極為明顯。

容嫻忍俊不禁道：「你真想見見？那位是我的故人，雖然你從未見過他，但他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你的故人呢。」

容鈺這下真來了興趣，他三步並兩步，蹦躂著來到了容嫻面前，上半身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姨母，是誰呀是誰呀。」

容嫻意味深長道：「說起來，你應該喚他師公的。」

容鈺的好奇心這下徹底綳不住了，師公？姨母是他的老師，師公是姨母的老師。但據他所知，姨母的老師好像都沒了啊。

對，指的就是上上一任狴犴魔獄之主的魔主季書。

勉勉強強還搭得上邊的劍帝。

若真有故人稱得上是師公的……

容鈺眼底的黑暗壓抑不住，語氣陰冷極了：「季書復活了？」

見姨母沒有出言否定，他眼底黑暗散去，訝然道：「那老家伙不早就死了嗎？怎么突然詐屍了。」

容嫻被他的形容逗樂了，她笑的前仰後合道：「鈺兒別胡鬧，要對老師使用尊稱。」

她控制了下情緒，說：「老師飛升中千界後確實是被殺了，後來不知是詐死還是與天道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這才又活了。你知道便可，這不重要。」

容鈺：「……怎么可能不重要。老、師公現在可是跑來找您了。」

莫不是他想要威脅姨母，或者是有何算計？

對這位師公容鈺的情緒十分復雜，既感激他當年救了姨母，又對他雄踞無心崖魔道無數年的威勢感到忌憚。

姨母在他心中最厲害，而能交出姨母這樣的人物，那位師公絕不簡單。

容鈺是典型的魔道眾人思維，魔修雖也會尊師重道，但與正道相比明顯差了點真心。雖不否認也有魔道師徒尊師重道，但很大一部分還是面子情，還有一部分純粹是互坑互殺的關系。

容鈺雖然嘴上抱怨，但心里卻將季書給死死記住了。都死了這么多年了，怎么就忽然又復生找來了呢，莫不是要讓姨母盡徒弟本分奉養他？

容嫻瞥了他一眼便清楚他在想什么，不過這正和她意。給鈺兒找點事兒做，便不會整日跟著昊兒胡鬧。

也防止昊兒得到消息後轉頭將鈺兒策反，讓鈺兒盯死了她。

哎，經驗多了，就得學會未雨綢繆，老師來的真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