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替嫁前女友(8)(1 / 2)

她與他, 自小長大。

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

他也還記得在雨天里, 牽著小小的人兒回家的場景。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眉心一點紅砂,嬌嬌軟軟的挨著他, 瑩澈的雙眼里滿是依戀與眷慕。

那時候他生母卑賤,只是一個洗腳丫頭,為了富貴榮華爬上了龍床, 結果剛生下他就難產而死。

他就像一個皮球, 被各宮的妃嬪踢來踢去,誰也不想領養一個毫無前途的小皇子。

最後他被掛到張妃的名下。

一個表面溫柔實則歹毒的老妖婆。

這女人最喜歡用她那長長的染了蔻丹的手指甲,一塊一塊掐著他的肉。

太監們也見風使舵, 對他非打即罵。雖說是一個皇子,卻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像條流浪狗一樣, 骯臟的、毫無尊嚴的活著。

他忍耐著,總有一天他會脫離這個泥沼。

然後,機會到了。

周太傅的女兒在御花園走丟了, 宮里調出了大批的侍衛去搜尋,但都均無下落。

他們當然找不到。

因為這小姑娘掉進了他捕獵的坑里, 小腿還被捕獵夾咬住了,鮮血淋漓, 一時昏迷不醒。

他完美導演了這一出戲, 成功贏得了小姑娘的信任與依戀。

很快的, 他入了周太傅的眼,得到了讀書的機會。雖然是太子的伴讀,只是個旁聽,可架不住女兒的喜歡,周太傅對他也關照了幾分。在所有的皇子中,他是進步最快的,最有天分的。

一切都漸漸好起來。

她眼中的愛慕也愈發明顯。

順理成章的,他們訂婚了。

然而魏鈺卻厭了。

厭惡她依舊天真清麗的眉眼。

厭惡……自己的滿手血污。

「啪——」

狼毫被男人硬生生折斷。

魏鈺伸手一摸,臉上全是眼淚。

「活該,魏鈺,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他自嘲看著掌心里的血紅,順著紋路,一滴滴落到紙上,最後竟麻木到一絲痛意也沒有。

這天,他夜不成寐。

自此以後,魏鈺再也沒有見過琳琅。

她不再去兩人相約的地方。

那池水結的冰越來越厚,翠綠的芭蕉葉也開得衰敗了。

他一個人,等了很久,很久。

雪越下越大,碎玉般紛紛而落,覆蓋了他的眉眼。

魏鈺聽到遠處擊掌的儀仗聲。

垂著寶相花的天青色紗帳里,殷紅的流蘇微微顫動著,那人坐在里面,那妙曼的身姿影影綽綽。

「貴妃娘娘金安。」

他的眼神緊緊隨著那道身影,按捺不住自己的欣喜。

「王爺免禮。」

她聲色清冷,如雪山之巔的冰水,沒有一絲的溫度。

魏鈺只覺得有一只無形的大掌捏住了他的心臟,血液涼得透了,久久都沒辦法回暖。

她是君,他是臣。

無動於衷,猶如陌路。

魏鈺怔怔看著那遠去的轎子,喉嚨突然一甜,他死死捂住嘴,任由指縫間溢出絲絲的猩紅。

他真是活該啊。

偏偏到這時候,才意識到,誰是最重要的人。

一連好幾天,魏王沒有上朝。

據說是前些日子感染了風寒,卧病在床,至今還在修養之中。

病中的男人著了一身松垮的素衣,散了玉冠,蒼白的面容沒有一絲血色,便連以往那殷紅的嘴唇,都淡得薄了。

他這副病懨懨的模樣,無端得叫人心疼,馮思思縱然對他有再大的不滿都消失了。

「這是剛熬的葯湯,你趁熱喝了吧。」她殷勤將匙勺遞到他嘴邊。

「先放著,本王暫時不想喝。」魏王顯得很冷淡,眉眼一掃,便厭惡轉過了視線。

面前的女孩子卻因為他這個動作弄得心肝砰砰直跳。

比起芝蘭玉樹的貴公子,冷漠俊美的王爺完全叫人抵抗不住啊!

她眼珠子轉了一下,忽然笑得很古怪。

因為她剛剛想到了一項撩漢絕技。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嫌它太苦了?」她自言自語地說,「我有方法讓它變得更甜哦!」

魏鈺皺著眉看她,「你在說什么?」

舔了舔干燥的嘴角,馮思思沖著男人嫵媚一笑,便低頭喝了一口葯湯,含著嘴里,探過身體來吻他。

呵呵,這一招她從電視中學來的,保證讓男人對她神魂顛倒!

魏鈺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他只能呆呆看著這個長得很普通的女人像蛤/蟆般鼓著腮幫子、瞪著眼、一副凶狠的樣子湊過來,要將他吃到肚子里。

真難看。

恍惚之間,魏鈺想到了那個上元節的夜晚。

那個柔弱美麗的紅裙女孩,在他胸口前害怕顫抖著。

卻縱容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行凶。

她的眼淚,是甜的。

甜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