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非算是親口承認了琳琅的身份。
在修真界,修士三妻四妾不過尋常,有些人還豢養了不少以供修煉與取樂的爐鼎,在他們看來,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其余女人不過是消遣的玩物。
妻子是唯一有資格站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妻?」
黑影發出一聲譏笑。
「正好。」
他意味不明。
「司徒非,你是個好苗子,不過,要繼承我的全部衣缽,現在的你還欠缺一些火候。」
司徒非聽了,面上有些喜色。
這是師尊第一次松口。
「請師尊明示。」
他舔了舔嘴唇,內心的血液瞬間沸騰不已。他不過是才剛剛入門,就已經有了與人皇、琳琅等人的抗衡的實力,如果能全部繼承,那該有多強大?
「殺了她。」
司徒非呆了。
什么?
「把你的妻子殺了。」低沉的男音重復了一句,「就現在,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為、為什么?」司徒非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故作輕松調侃,「師尊,咱們修的是餓鬼道,要殺也是殺鬼呀。」
「哦,這個啊。」
萬年魔神輕描淡寫地說,「我忘了告訴你,我之前是師承太上道,後來才叛出師門,所以你修的道,其實是太上忘情,控鬼只是一種外在手段而已。」
而太上一族,最忌諱的就是動情。
血窟窿在黑霧里詭譎閃動著。
「你還在猶豫什么?殺了她!」
「女人你想要什么沒有,她也沒什么不同!」
「先殺妻證道,後登臨天下,你想要得到越多,付出的自然要大。」
「司徒非,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要想清楚。」
「殺了她,沒有人再能擋你的青雲路!」
司徒非聽得失了神,後來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他忍不住捂住耳朵。然而發現只是徒勞的,那些話似詛咒一樣,鑽進他的皮膚,啃噬他的神經。
他的牙齒微微打著顫,咬住了舌尖,試圖讓自己清醒。
渾身在冒著汗,沒一會兒,他全身濕透,好像剛剛被從冰水里打撈出來。
「司徒非,你的果斷到哪里去了?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男聲里充滿著失望,「這樣說,她這個妨礙你道心的禍害就更加留不得了。」
「罷了,既然你我師徒一場,師尊少不得做一回惡人,替你清理……」
「等等!」司徒非猛然厲喝。
他嗓子啞澀,好久才擠出一句話,「我、我自己來。」
「我自己來。」
「讓我自己來。」
他又重復說了好幾句,仿佛這樣就能說服自己。
「區區小事,不用勞煩師尊了。」
一抹凜冽寒光從他眼底緩緩劃過。
長劍出鞘。
雪白的劍刃上顯出他俊美而冷漠的面容。
這是她百年前贈他的法劍,劍穗依舊鮮紅迷人。
如今,他卻要用它來取她的命。
他用劍尖抵住琳琅的眉心,危險的,不足一寸。
「對不起。」
他說,「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的。」
「沒關系,你不用說,我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男人的手在顫抖著,可是被他劍指著的琳琅卻毫無懼色,反而淡然一笑。
「只是沒想到,分別的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她凝視著他的雙眼,前所未有的認真。
琳琅忽然說,「司徒非,如果還有下一輩子的話,能帶我去你的未來看看嗎?」
「什、什么?」
「去西藏看雪,去大理看海,去敦煌看飛天。」
「還有,想去看一場有流星雨的演唱會。」
司徒非瞪大了眼。
「你……你……」
「噓,你放心,你說的夢話我沒有告訴別人。」
琳琅朝著他眨了眨眼,「只不過,看你睡著都在笑的模樣,實在很可愛。」
「我也想去看看啊,看你出生的地方,有著怎樣的陽光,你遇見過什么人,遭遇過什么事,你有沒有淘氣去捉弄別人,會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這些,我都想了解。」
「不過……還是算了。」
他漆黑的瞳孔映出她釋然的笑。
是放手。
亦是成全。
「你的未來太遠了,我可能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