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瑞多?」梵卓有些意外。
這個弟弟平常都像個小老鼠一樣避著他,生怕被說教,怎么今天自己撞上槍口?
「咳咳!」對方咳嗽了幾下,視線游離著,「那個,哥,我問你個事啊,你要誠實回答弟弟。」
政客兄長不動聲色,「你說。」
「就是那個……哎!」
他局促不安撓了撓頭,「你跟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布魯赫叫多了姐姐,眾兄弟聽得順耳又親密,去了那具有距離感的前綴,叫大姐的也逐漸成了叫姐姐。
「我跟卡帕多西亞?」梵卓挑起銀灰色的眉毛。
「現在外面不是都在傳嘛……」托瑞多不自覺撅起了嘴唇,「說姐姐是你私自養的小情人,你們還在上議會廳眉目傳情,旁若無人。」
政客先生冷不防套路了一把,「所以你就喜歡她,移情別戀了?」
「對啊……什么啊,不對,我才沒有移情別戀啊!」弟弟窘迫反駁,「哥哥你太陰險了!」
鵝毛筆懶懶抵著男人的下頜,他慢條斯理地分析,「要是我沒記錯的,在兩個月前,你是坐瑪麗號回來的,在大海上邂逅了一個令你魂牽夢繞的美麗女人,為她痴為她狂。怎么,這么快就把你的夢中情人忘得干干凈凈了?」
「我沒有!」托瑞多急急地說,「她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忒提絲!我永遠都忘不了她!」
兄長大人瞥他,「所以我跟卡帕多西亞的事情,你這么關心做什么?」
「……」
不等托瑞多想出機智的回答,他的兄長大人又發話了,「還是說,你承認自己是個到處發情播種的公馬,所以連姐姐都能下得了手?」
「……」
政客兄長用他極富煽動性的話語將弟弟逼到了死路。
說是吧,豈不是承認自己的濫情?
說不是吧,想想又有些不太甘心。
那群看似光鮮亮麗實則腹黑壞水的兄弟對卡帕多西亞都抱有一種貪婪的占有欲望,他就朦朧憧憬了一下女神,也不行么?
男人總是好面子的,托瑞多也不例外,他想了想,覺得不能把自己的臉面丟在地上,於是梗著脖子說,「我才不是到處發情播種的公馬呢,我對姐姐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是覺得你們走得太近,對家族的聲譽影響不好,就特地來提醒二哥一下!對,就是提醒!不要假戲真做了!」
「你覺得哥哥是會假戲真做、沒有原則的男人?」
梵卓眯起了那雙裹著森冷寒霜的眼睛。
求生欲旺盛的弟弟立馬將那句「說不定你比想象更禽獸」咽在了喉嚨里,擠出一抹討好的笑,「當然,我相信二哥!」
另一張俊俏的面孔從門口探出來,是排行第七的喬凡尼,這家伙是個奸商,靠著自己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累積了大量的財富,是十三兄弟里最會鑽研賺錢的人,樣子定格在二十出頭的青年人上,有著一雙褐色迷人的瞳孔。
喬凡尼叫了聲二哥,又沖著托瑞多說,「姐姐今天說想吃新鮮的櫻桃,兄弟們打算去莫卡維的玫瑰庄園采摘,你要不要一起?」
托瑞多高興得眉毛都快飛起來了,他轉頭一看,兄長大人正似笑非笑斜睨著他,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
他莫名心虛轉移視線,「我就是跟過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什么忙呢。」
「十二個兄弟,也不缺你這個連葡萄都不會剝的廢物。」
哥哥毫不猶豫拆弟弟的台。
「……」
真是親哥。
「老四,你去不去啊?不去的話就算了!」喬凡尼催促,「快點,他們都要出發了!姐姐午睡才一小會兒,要是再拖拖拉拉的,就趕不上了。」
「哥,那個,我最近在城堡里住的太久了,悶都悶死了,我去散散心啊,對,散散心,放松下自己嘛。」托瑞多自以為找了個良好的借口,也不等梵卓回應,拉著兄弟的胳膊一溜煙兒跑個沒影了。
木門被嘭地一聲大力關上。
「真是個……」
傻弟弟。
一個被丘比特毒箭射暈的傻弟弟。
他們這一走,這城堡里,可不就剩孤男寡女了?
他要是想做點什么,輕而易舉。
梵卓雙指慢吞吞夾起了掛在胸前的銀色細鏈,將薄薄單片眼鏡優雅架上,斯文儒雅的氣息撲面而來,恰到好處的裝飾,遮掩了血族主宰這雙冰藍色瞳孔的冷血無情。
透明的鏡片藏起了魔鬼。
而魔鬼,在地獄里猖獗吟誦死亡。
他伸手隨意攏了攏西裝,勾勒出細窄迷人的腰線。隨即邁開修長逆天的長腿,鋥亮的皮鞋踩在光滑的樓梯上,噠噠的鞋跟聲音是舒緩的,富有韻律感。
伯爵大人裁剪精細的口袋里,別了一支盛放的洛麗瑪絲玫瑰。
他指尖觸著房門,悄無聲息的,潛了進去。
噓,別說話——
他的祭品,睡得正熟呢。
一無所知的,不知道命運的殘酷審判早已來臨。
雪白的獠牙漸漸長出,尖銳的,鋒利的,囂張而恣意地抵著薄唇,指甲同樣瘋狂變長,輕輕一劃,對付任何堅硬的東西,就跟切豆腐一般輕易。
他單手緩慢撩開了那遮住脖頸的黑發。
已經轉變成血紅的豎瞳里流露出一種近乎愉悅、貪婪、血腥的饜足。
「我美麗又迷人的女士——」
吸血鬼君王的另一只手撐在女人的纖細頸側,俯身在耳邊輕聲說著話兒,仿若情人的蜜語。
「就讓你親愛的弟弟,送你最後一程吧。」
那朵潔白的玫瑰,被他溫柔地插入了姐姐的黑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