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勾勒出男人的輪廓,眉目深邃,晦澀的光從中掠過。琳琅當做不知,仰著頭咬了咬他的下巴,就跟小獸一樣的力度,輕輕的,癢癢的。她將被子蓋到了鼻子上,只留下了一雙漆黑的眼珠。
「晚安,我親愛的梵卓先生。」
他走出房間,一只手帶上了門柄。
啪的一聲,隔絕了身後的燭光。
走廊是一排明亮的吊燈,刺得他微微眯起了雙眼。不知是出於什么樣的心理,他在對方的房門外站了一會兒,才慢慢邁開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
出乎意料的,在各方的暗潮洶涌之下,他們順利度過了交往的第一個月。
一個月,不長也不短。
兩人都在議會廳里工作,基本天天都能見到,但因為各自效力的陣營不同,他們長時間的碰面機會不多。
也是在這個月內,他又見識到了女人復雜狡猾的一面。
在外人面前,女友變得越來越高冷,她收斂起了以往所有的誘惑風情,不輕易與男人調笑。雷蒙老伯爵每次見到他都得譴責一番,問他是不是恐嚇莉莉絲了,不然為什么那么一個愛玩的小女孩,跟他交往後就成了另一番冷若冰霜的模樣。
每當這個時候,他只能保持緘默的態度。
不止是老雷蒙,其他議員同樣抱著這個念頭,認為是伯爵大人的控制欲太強,不允許女友穿得過於輕浮華艷,更不允許她跟其他男人談笑風生。
許多人看向琳琅的目光包含憐憫與同情,覺得她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居然能在這樣的高壓下頑強生存。
琳琅也不辯解,還很喜歡扮演弱者的形象,哭哭啼啼地說男友的占有欲太強,她走在路上都不許她看其他男人一眼。
有次,她哭訴得正起勁,作為當事人的他正好路過,站在她身後,默默看人演完了全程。
等她轉過頭,氣氛一度變得很尷尬。
當天晚上,這個狡猾的家伙乖得不得了,讓抱抱給抱抱,讓親親給親親,讓轉圈圈就轉圈圈,讓喊爹地就喊爹地。
他並不迷戀任何的甜食,第一次覺得,偶爾的甜蜜也不錯。
等梵卓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進過食了。新鮮的血液是維持血族長生不老的秘訣,不過作為高階的親王,他的忍耐力比普通的長老要強得多,一個月不進食並不會引發狂躁症。
只是這種事以前從來沒有過,他做事從來都是遵循著不變的規律,那會讓他有一種盡數掌控的理智。
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規律失去了平衡?
梵卓揉了揉太陽穴,回想起這一個月來他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記憶里的片段是瑣碎的,除去了籌備展館的繁忙工作,掠過一張張無關緊要的面孔,剩下的,全是跟她膩在一塊的時間。
她的好奇心比想象中的還要旺盛,時不時拉著他出去外面溜達。
在明媚清朗的天氣中,穿戴整齊,一起去湖邊釣魚。他們以釣魚做賭,輸的人要背著贏家走一段路。說實在的,她的技術不怎么好,總是輸得一塌糊塗,不過狡詐的美麗賭徒總有辦法,讓他心甘情願成為輸家。
鋪滿火紅楓葉的小徑,躺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就可以舒適發呆一個下午。
她最喜歡的游戲,就是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跑進一個裝飾精美的小店,然後站在玻璃窗前,用手輕敲著。
隔著一層透明的水晶,吻他。
就像現在這刻。
她穿著柔薄的煙灰色毛衣,手指頭從長長的袖子里鑽出來,就跟小老鼠似的,彎曲著指節,輕輕敲響了玻璃窗。
他站在擁擠的人潮中,定定看了琳琅一會兒,直到她委屈撅起了那紅潤的嘴唇,就像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小孩。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長腿三步並做兩步,快速走到那扇玻璃前。
走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立馬高興起來了,眼里墜落了無數的星辰,亮晶晶盯著他看。
她將雙手貼在了窗上,印上了淺淺的指紋。
兩人的身高相差了將近二十厘米,她不得不仰著頭看他。
一般的情況下,他要是不配合,她只能親在他的鎖骨或者脖頸上,饒是這樣,也足夠讓圍觀的店員們臉紅心跳窒息而亡。
梵卓垂下了眼簾,她的頭發長了一些,在今天清晨被他用彩色頭繩稍稍扎了起來。新手的技術不太熟練,但對方卻特別滿足,出門前還特意佩戴了她最喜歡的瑪瑙耳墜,一如唇色的嫣然。
她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游戲開始了哦。1、2、3,閉眼。」
她閉了。
他沒閉。
他彎曲了膝蓋。
吻上了他的童話。
天氣清朗的剛剛好。
時間停留的剛剛好。
她出現的剛剛好。
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好像……真的陷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