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帽檐在滴著水,如雨簾一般,隱隱約約遮住了她的臉,唯有那雙眼,彌漫著一股晦暗的氣息,清晰地扎進了他的心里。
「你就這樣喜歡他?」她又問。
「我沒有!」
他急急地回,「我真的沒有!」
可是對方已經聽不進去他的解釋,而是神經質笑了一下,歪了歪頭。
又像往常一樣,她溫柔掠過他耳邊的發,「他有很多錢,有人脈,有資源,你看上他,我不意外,真的。但是,你就不能稍微忍忍嗎?我第一次的一見鍾情,想將他疼到骨子里。起碼,起碼在生日這天,我希望那個人嘗到我給他親手做的食物。可是,你為什么就連這一點時間都不給我呢?」
「我就這么讓你討厭嗎?」
熟悉的語氣,卻沒有熟悉的眼神。
林羨魚心慌得不得了,他手指緊緊絞著琳琅的指縫,不讓她放下,壓出褶皺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是有——」原因的。
剩下的話戛然而止。
「有什么?」
她眸中升起了一點點希冀的光。
好像他說,她就信,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林羨魚的血液逐漸轉涼。
沸騰的情意一點一點湮滅在恐懼與不舍中。
不能說。
她這么驕傲的人,怎么能容忍男朋友在別的男人面前委曲求全?
「你說,有什么?」
「你說,我就信……」
琳琅似哭非哭,倔強忍住了眼淚。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就沒什么好說的。」身後的男人走上前來,將林羨魚拉到了自己的懷中,「席小姐,這件事是封某奪愛在前,事後,我會登門道歉的。」
當事人沒有反應,固執盯著林羨魚。
而少年也是失魂落魄的,跟啞巴似的,只會呆呆看著她。
封宴眉頭一皺,下了逐客令,是沖著在場唯一清醒的人說的,「時候不早了,沈先生,也許這個時候你應該擯棄你的紳士風度,畢竟席小姐看上去不太好,如果再淋下去,有什么後果封某也無法預料。」
說著,他唇角浮現淺淺的凉意。
對情敵不用太客氣。
沈先生瞥了他一眼。
由於雨水的緣故,他的眼鏡蒙上一層薄薄的水汽,令人愈發琢磨不透鏡片背後的情緒。
沈先生說,「封宴,你動誰我管不著,但你別動她。」
「現在你能被捧上神壇,不代表不會摔跟頭。」
淡淡的語氣,似是而非的威脅。
封宴神色微凜。
這些年來姓沈的表現的愈發沉穩了,教人看不清深淺。
沈先生一手抓著傘柄,語氣稍微溫和了些,「琳琅,我們先回去好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腦子應該也是渾渾噩噩的,不清醒。先回去,我熬點姜湯給你,等你緩過神來,再慢慢解決這件事,好不好?」
琳琅依然沒應他。
嘆了一口氣,沈先生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塊帕子,沾了手,然後去拉琳琅的手腕,姿態庄重而克制,哪怕是最喜歡吃醋林羨魚看了,都說不出罵人的話來。
他牽著她往回走。
林羨魚握緊拳頭,閉上了眼。
去到車門前那一刻,琳琅猛地推開了人,黑傘被風刮走了。
她似乎想沖著林羨魚這邊跑來。
沈先生反應更快,他想都沒想從後頭抱住女人的腰肢。
「沈不舟,你放開我!」
她氣得眼珠發紅。
「琳琅,你需要冷靜。」
沈先生語氣淡漠。
「你今年二十六歲了,成熟一點,不就是個男人,沒什么大不了。」
沈先生還說,你是席家的千金,當了二十六年的掌上明珠,是被人疼的,不是被人白白作踐的。
「冷靜?你要我怎么冷靜下來?」
沈先生從容地說,「既然冷靜不了,你就想想我。我今年三十六歲,二十歲那年喪心病狂,看上了十歲的你,一直暗戀到現在都不敢開口。」
「你讀哪所學校,我就跟著去當老師。你去留學,我也跟著你去,又從數學老師轉成了英語老師。現在你回來了,我放下家業,跟在你身邊當個小助理,拿著月薪一萬的工資,給你的小男朋友買五千的衣服。」
琳琅轉頭看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你、你說什么?」
「冷靜下來了?」沈先生答非所問。
「剛剛,我好像聽見你說……」
她呆呆的,顯然還是震驚不已。
「不是好像,是真的。」
沈先生輕描淡寫,「你看,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開花結果,圓滿白頭。所以,跌一次真的沒什么。反正,你不管再怎么跌——」
「你始終還有我這個墊背的,摔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