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不能愉快聊會天了?
這樣你來我往了好幾回,導演最終慘敗在沈先生的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灰溜溜工作去了。
眾人今天難得松了一口氣。
不曉得為什么,導演今天變得好乖哦,連吼人都慫慫的。
片場氣氛奇異和諧。
導演心想,要是沈先生有弱點就好了。
此時,沈先生的弱點正驚慌不已看著他。
她雙手交錯揪著衣角,正打算往上脫,露出一截纖細柔軟的小腰。肚皮是雪白的,像是湯圓的飽滿小皮,中間的淺窩嵌著一粒小寶珠。
「抱歉。」
「嘭——」
沈先生面無表情關上了門。
果然還是大意了。
他以為人還在躺著,想讓她起來喝點粥,沒想到撞見這樣尷尬的場面。
「我、我可以了。」
細細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了出來。
他對情緒異樣敏感,從中聽出了幾分怯意。
到底還是生分了。
一旦說出來,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想,在她眼里,自己應該不是值得信賴的老師,也不是可靠的下屬,而是一個潛伏在她身邊十六年心懷不軌的男人。
可是——
撞了南牆是真。
不願回頭也是真。
但又有什么用呢?
沒用。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她能對一個小毛孩子一見鍾情,卻不會因為他的陪伴而日久生情。
這人世最無道理可講的就是愛情。
就算長了一顆聰明的好腦子,他也束手無策。這不是數學課題,他無法用公式推測、預算,然後檢驗出最完美的答案。
輕不可聞的嘆息悶在了他的喉嚨里,沈先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我帶了點粥,你要是餓了出來吃點。」
琳琅嗯了聲,打開了門。
沈先生在客廳,撕開了包裝袋,取出粥盒放到桌面上。
他是在她常去的小粥鋪里買的,特意囑咐了老板不能放蔥。這么多年,他只對一個人的習慣了如指掌。
客廳里的沙發是面對面放著的,琳琅坐在另一邊,低垂著腦袋,自始自終沒有看他。
「對不起。」
一道男聲率先打破了沉悶的僵局。
琳琅咬了咬唇角,壓出一道深紅的痕跡。
「你沒有對不起我。」
沈先生搖了搖頭。
「從法律層面說,我對著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起了不軌的心思,哪怕沒有實施犯罪,但我的確動過一些不應該的戀愛念頭。而且,站在現實的角度,我應該算是一個變態,由於自己的一己之私,想著時刻看見你,就去當了你的老師。」
他當老師的目的不純,她覺得害怕也是正常的。
「我很抱歉,未經允許……」
沈先生摩挲了袖口。
「一見傾心。」
說完,氣氛又陷入了難言的滯悶中。
沈先生沉默了片刻,從口袋里扯出了一封信,是木質的棕色,透著素簡的雅致,一如本人的風格。
「這是我的辭職信,違約金也在里面,你有空看看。要是沒問題,這個月到頭我就會離開。」
他雙指點著信封,語氣平常。
「離開?你去哪兒?」
琳琅放下了勺子,顯出幾分局促。
沈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
如同雲光乍泄,片刻,那翻涌的緒意收斂得干凈。
「去哪兒,我也不知道,應該是離你越遠越好吧。」
他抬手,拇指與中指輕輕捏著眼鏡架。
細碎的發從中慵倦滑落下來。
沒有鏡片的遮擋,男人眼睛里的凌厲與銳利瞬間顯露出來,空氣中充斥著壓迫感。
他呼吸綿長,沉靜地說,「現在的沈不舟對你而言是一枚□□,也許在很長一段時間,你會惴惴不安對待我,揣測著我是否有喪心病狂的念頭。長久以往,在這種緊綳的情況下,你的精神不但變得虛弱,身體也許會惹出點毛病。」
這不是一個他喜歡的小姑娘要承受的下場。
「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明白。」
沈先生氣息清淺,似靜風掠過耳際。
「我的喜歡,僅僅只是喜歡而已。我已經過了最旺盛的青春期,不會像小孩子那樣,一定要得到你回答才肯罷休。你要也好,不要也可以,或者,你最好忘掉。」
他頓了頓,說,「我沒關系的。」
他知,一直都知。
兩廂情願其實並不多。
這世上更多的,是他這種,一廂情願,一頭撞死,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一生不了了之。
他認命。
十六年都認過來了,也不差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