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師娘前女友(21)(2 / 2)

王侯使臣驚愕不已,紛紛詢問何故。

小秦帝眉宇流露出一絲憂慮,「昨夜刺客夜闖太後寢宮,傷及肺腑,至今昏迷不醒。孤的暗衛與賊人交手,於肩臂處留下長約三寸的爪痕。孤派人追尋,兜兜轉轉,發現刺客潛入此間,只能出此下策,用最笨的方法將刺客搜尋出來。」

他的目光掠過了裙衫飄逸的長公主,她今日換下了厚重華貴的朝服,銀絲翠色紗羅裁出裊娜如柳的身段,鮮麗的孔雀尾羽紛紛揚揚墜在腳踝,稍顯吝嗇地露出珠履。

如此輕松作態,若非親眼所見,他也不相信她受了傷。

第九衛可是用毒高手,他的指甲是藏了毒粉的。

「秦帝陛下莫不是想要當眾驗身?」

有人的臉色變了。

人都是有秘密的,何況他們來參加繼太後的壽宴,沒有一個人的動機是單純的。連住半個多月,房子清理得再干凈,也會有些蛛絲馬腳。

況且,他們來的不僅是使臣,更有一國君王、太子與公主,要是隨隨便便被秦國人搜身,探出暗疾,那事兒就大了。

他們皇室中人有專人負責檢查身體,從不會把這些重要的情報告知意圖不軌的敵人。

倘若在自己的領地,他們根本不用猶豫,直接扔出一句,滾你犢子。

而現在,他們身在秦國腹地,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眾人心底暗罵,這秦君太不講究了,說搜查就搜查,半點面子也不給他們,就不怕引起諸國公憤嗎?

當然,他們也在秦宮安插了細作,昨夜就收到了消息,說繼太後的春熙宮發生劇烈打斗。更讓眾人震驚的是,傳說中的秦宮十二衛不僅出現了,還鎩羽而歸,那個刺客究竟厲害到什么程度?

「孤豈不知曉,這實在難為各位。」小秦帝面容肅然,「只是母後壽宴一過,便遭了歹人暗算,如今重傷在床,身為人子,又怎能忍氣吞聲,視而不見呢?」

眾人心道,你怕是恨不得借機發揮,將他們一網打盡吧。

「諸位若是不信,還請跟孤走一趟春熙宮,讓你們的女醫查驗傷口,再偏上一寸,我母後……怕是要與我天人永隔了!」小秦帝悲痛欲絕,丹鳳眼里氤氳了幾分水霧,讓在場的公主面露不忍。

一國之君失態到自稱我,眾人還能說出什么重話?沒看見秦國言官在邊上虎視眈眈嗎?他們今日如果出現半分不得體,就會被視為對秦國的挑釁,落到百姓的嘴中,那就是輕視寡母,欺凌幼帝,這傳出去,名聲可就壞了。

而秦國日後要想打他們,就師出有名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小秦帝留下任何把柄!

各國正僵持中,姑射國的第一公主澹台明月輕聲道,「本宮聽聞,醫仙元公子暫居秦城,不如派出人手,請他決斷。一則,醫仙大人非朝堂之人,超然獨立,襟懷磊落,為我輩向往。二則,醫仙大人善金絲懸脈,有無病症,一探便知。秦帝陛下,意下如何?」

眾人瞅了瞅姑射公主,又瞅了瞅長公主身邊面不改色的荒帝,想到早年姑射公主向荒帝自薦枕席不成,反而誤嫁至今,他們瞬間腦補出一場移情別戀的愛恨大戲。

姑射公主說完之後,臉也微微燒了起來。

她這次是有任務在身,不管使出多少手段,也要得到元公子的真心。

元公子是姑射世家之後,卻因掌權者的疏忽,權貴陷害他全家流放,如今沉冤得雪,醫術超群的元公子卻不願意再回姑射,而是懸壺濟世,行走天下。隨著他白衣醫仙的名氣越來越大,姑射國隱隱成為眾矢之的。

為了消除姑射國的負面影響,姑射皇室千方百計想求得對方的原諒。

姑射公主澹台明月因為一次相思病,病得幾乎無葯可救,她化作普通姑娘,本想守在大盛老死,誰知三年前恰巧遇上了下山的元公子。

對方白衣翩然,眉如青蓮,是與荒帝完全不同的美男子,他為她切脈,為她抓葯,妥帖安撫,澹台明月時好時壞的相思病終於痊愈,並且產生了濃烈的恨嫁心思。

她在最美的年華遇上了荒帝,為狠心郎君蹉跎了好幾年,如今二十有六,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老姑娘」,若不是越發華盛的美貌,差點淪為諸國口中的笑柄。

當父皇為元家之後憂心忡忡時,澹台明月含羞帶怯攬下了這一份差事,遂有了方才那一番話。

「可。」

小秦帝頷首允諾。

於是眾人返回館驛大廳等候,並清掃出兩間屋子,當隔離之用。誰也不想自己看病時候被別人瞧見,萬一這醫仙皺皺眉,抖抖腿,自己的身體隱私豈不是被別人看光了?

數盞茶之後,眾人見著了氣息略微紊亂的醫仙大人,果然是一身白衣勝如謫仙,只是鬢發微亂,隨從解釋說一路騎馬趕來。

眾人拘謹見禮。

不拘謹不行,誰叫他們面前站著的不僅是一位起死人肉白骨的醫家聖者,更是一位毒術高強的蠱仙,據說闌門有秘術,可令人百毒不侵,而他們只是血肉凡胎,一點點毒都能送他們歸西去見佛祖,怎能不小心謹慎?

現場的氣氛略微妙,醫仙大人的視線首先凝在了小秦帝的身上,他們恍然記起,兩人是同出一宗的師兄弟。

只是不知為何,兩人本是同門卻生疏至此,連一聲招呼也不打?

他們心里暗暗揣測。

「開始吧,我下午還有病人。」

大公子走向屏風,掠過女眷席位時,腳步放輕了一些。

澹台明月察覺到了這一點,心頭不禁雀躍。

女眷席位上坐著的是王侯使臣的夫人與女兒,面容姣好,卻不足以與她媲美。而唯一恍若神仙妃子的長公主,是個和離的婦人,更不能同她相提並論了。

按照小秦帝的安排,女眷在前,男性在後。

澹台明月蓮步輕移,起身去了小屋子,做了第一個進去的人,大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反而是荒帝微微皺眉,一個沒有實權的公主之流,竟然越過了大盛最尊貴的長公主。澹台明月也是進去之後才想明白,她越矩了,第一個應該是長公主才對。

「是故人,用不著如此生疏,阿鱗,把簾子拉開。」

元公子清冷若雪的聲音傳出來。

澹台明月狂喜不已,莫非他認出自己了?

她的後悔在見到元公子那欣喜激動的神色後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比吃蜜還甜。

元公子……對她也不是沒有心思的。

元懷貞看清人之後,收斂唇邊笑意,又恢復到冷淡的樣子。

「認錯人了,把簾子放下。」

澹台明月腦子空白了一陣。

童子任勞任怨,又拿出金線,綁在公主的手腕上。

澹台明月特意看了眼他身邊虎頭虎腦的小童子,十歲稚齡,天真活潑,暗自記下了這個未來需要討好的對象。

「元公子,我……我怎么樣?我最近總是神思恍惚,朦朦朧朧的,仿佛見著了一人,心口也微微疼起來,你說我怎么辦?」

她眉眼脈脈含情,美不勝收。

元懷貞頭也不抬,「多喝熱水,少胡思亂想。」

澹台明月被噎得無話可說。

等公主出去後,又進來一人。

元懷貞這次沒讓童子拉開簾子,而是公事公辦地牽絲懸脈。

此人中毒頗深,又是新傷,想必是刺殺太後的凶手。

元懷貞微微眯眼,考慮著要如何措辭,卻見金線晃動,對方慢慢攏住線。

「大夫,本宮最近神思恍惚,心神不定,好像得了相思之病,該如何醫治?」

元懷貞剛想回一句「多喝熱水」,見著了簾外的熟悉容貌,硬生生拐成了——

「多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