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師娘前女友(34)(1 / 2)

窗下開了一線明光, 帳內一片溫熱昏暗。

二十及冠的郎君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雙手撐在她的頸側, 高大挺拔的身軀如同遮天蔽日的黑影, 將身後的天光遮得一絲不剩。

他錯開了琳琅的眼睛,胸膛又伏了下去。

少年的呼吸貼著她的心口, 嘴里吞著氣兒, 含糊道, 「你說什么, 我都聽不懂。什么小五, 什么大師兄……」

「聽不懂也沒關系。」

琳琅指尖觸摸對方的脈搏, 尾指勾纏他的手指, 放在發上, 「那日是翻經節,我與你大師兄一同去了秦城佛寺,回去的路上, 我的春蠶蠱開始毒發。我疼痛難忍, 讓你的大師兄去秦樓楚館替我尋個干凈清白的小倌兒,他尋是尋來了,又中途反悔, 一腳踹翻木門, 將可憐的小倌兒生生摔暈。」

「結果你猜,怎么著?」

李千機的臉埋在她的頸窩里,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般。

「你可能想象不到, 你大師兄一貫穩重自持,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那般著急的模樣,眼睛是紅的,全身的衣衫濕透,也許是大夫的緣故,他的肌膚與頭發透著葯草的氣息,讓人安神寧心。」

琳琅勾唇,容色清淺,笑得瑰麗。

「該說是師兄弟嗎?同樣的手段,同樣的心有靈犀。他當時也是如你這般,不管不顧的,將我壓著,卸了釵環,像一匹豺狼——」

「不要……說了。」

少年啞聲。

「為什么不說?」長公主的手掌憐愛般扶著他的肩膀,寬容晚輩的莽撞與失禮,「你們是同門師兄弟,相處了七八年,也算是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你既然要做你大師兄的伴兒,總歸要讓你清楚他在我身上留下的記憶,不然鬧了誤會,多不好。」

李千機指骨捏得泛白,他驟然起身,掀簾出去。

「回來。」

輕飄飄的一句話,釘住了他的四肢。

「若是你大師兄知道,他疼惜如弟弟的小五背著他假裝失憶,卻對他心愛的師娘意圖不軌。」

琳琅從身後纏上他的腰,像一條紅蛇盤在一棵充沛茂密的樹上,用至烈的毒液腐蝕樹心。

「你說,你大師兄會不會後悔,後悔他當日為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師弟向我求情?那日的情形你也瞧見了,你大師兄如此驕傲的一個人,為了他的師弟,失了脊梁,失了尊嚴,眼睛通紅向我下跪,嗓子都哭得啞了。」

「他拼了命讓我饒你一命,可是你呢,你是怎樣報答他的?」

她雙手捧起他的下巴,強迫人轉過頭。

李千機是個極為清秀的男孩子,不但是唇紅齒白,更有一雙卧蠶,襯得眼眸清澈明亮。而此時,濃密的睫毛也掩蓋不住眼里的血絲與陰翳。

琳琅心道,這群師兄弟紅起眼眶來倒是一個比一個惹人疼愛。

她吻了他的唇角。

他緊緊抿著,弧度倔強,不如方才那樣讓她進去。

琳琅冷笑,「怎么了,現在才想起你大師兄對你的好了?你吻我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你大師兄會不會不高興?」

李千機沉默片刻,問,「你什么時候發現我恢復記憶的?」

「剛剛。」

琳琅伏在他的肩頭,兩人親密依偎,仿若一對耳鬢廝磨的鴛鴦,「你前一個月誤打誤撞晉升宗師,如果我沒猜錯,那時你腦中的淤血便散了。我的小五啊,師兄弟們經常說你沒腦子,師娘也曾這樣以為的,卻不想最終誤導了我,從來沒有發現你的偽裝。」

「直到剛剛——」

她語氣薄涼,「大宗師耳聰目明,十里之遙,不過方寸之間,你那般在意我,又怎會聽不清本宮與楚公子的對話?」而他完美掩飾,一直按兵不動,誰知琳琅不按牌理出牌,干脆劃破自己的衣衫,讓他的心意合著怒氣一起捅破了薄薄的窗戶紙。

誰先心動,誰就是輸家。

琳琅是興風作浪的祖宗,她坐庄慣了,再爛的牌面也能做到無動於衷,而李千機的商業天賦極高,卻是第一次以感情入局,新手稚嫩,露了馬腳,自然一敗塗地。

「是,我是裝的,我是騙了你,我也對不起大師兄,這個答案你滿意了?」

李千機一把推開了人,死死咬住牙根。

「你放心,我李千機雖命如螻蟻,但也只犯賤一次。」

他一字一頓,「從今以後,我退出江湖,退出你們的紛爭——」

「賭輸了就想走?」琳琅慢條斯理拉好自己的衣襟,「恐怕沒那么容易。」

李千機對她簡直又愛又恨。

他喜歡她一臉正經騙他的樣子,又恨透了她恢復長公主身份時高高在上的樣子,皇權讓她的野心既冷酷又迷人。他潛意識覺得,他不該太在意這樣的人,她們有時是海棠無香,美麗無害,可更多的時候,她們是鋒利的刀劍,一旦出鞘,滿城盡是腥風血雨。

她為什么不能笨一點?笨到他可以小心藏好所有的蛛絲馬跡,可以昧著良心擁她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