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復仇前女友(11)(2 / 2)

男主的面癱治好了,鏡片下的眼睛危險眯起,「別告訴我,你剛才是在打蚊子。金女士,我可以很負責告訴你,我家里沒有那么大的蚊子——」

「蚊子」還沒落音,男人的喉嚨突然窒息。

她輕輕吻他的唇。

要命的是,如此時刻,這家伙竟然不閉眼,而是眼尾上揚,目露挑釁,仿佛是說,你一個裙下之臣,老娘見你可憐賞個吻,還不給老娘乖一點?

這是求人的態度嗎?這端正嗎?這合適嗎?

陳願緊閉唇舌,猶如老僧入定,任由敵方使出紅顏禍水的美色絕招,他自巋然不動。心中默念,她強由她強,清風拂山崗,她橫由她橫,明月照大江,她……她個神經病!

琳琅再度被摔進沙發里。

陳願撫著沾血的唇。

自他出獄之後,他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傷到皮肉,還見了血。

小妖精沖他一笑。

「據說這是最近流行的血吻,陳少爺感覺如何?」

「不如何。」

陳願單膝壓在沙發邊上,手指梳過琳琅的波浪卷發,突然攥得一緊,「看來金女士的接吻業務退化了,我免費教教你。」

男人的雙肩宛如厚重的山嶺,頃刻間倒塌而下,空氣爭先恐後地逃離,抽走了賴以生存的氧氣,也遮住了幸存者眼中的光。

他瘋狂吻她。

缺乏禮節的溫情,也缺乏熱戀的呵護,那是一種占有的、強制的、宣泄的、報復性的情緒。

仇恨鋪成了罪惡的溫床,他親手斷絕了曙光,在孤島之上,如飢腸轆轆的獸類一般,撕咬著入侵者的手腳,用她恐懼的目光與痛苦的嗚咽裹腹。

他恨她,真的恨之入骨。

她怎么能若無其事的,來到這里,來到他的面前,笑容滿面地吻他?

如果時光可以倒退,陳願發誓,他會在見到她第一面之時,毫不猶豫舉起斧頭,與她同歸於盡!她啊,神女一般,高高在上,享受著他人的追捧與討好,她怎么會知道,這三年來他在監獄里是如何度過的?

鐵窗之內,他暗無天日,鐵窗之外,她紅燈綠酒。

他喉嚨灌滿玻璃,胸膛築滿鐵絲,他的每一寸血,是冷的,寒的,凝固的。

沒有人氣。

他是什么?

一具屍體,一具提線木偶,只為復仇而存在。

在身體與靈魂的雙重煎熬下,復仇,是唯一支撐陳願在監獄里活下去的動力,即使是被獄霸打得斷了幾根肋骨,他也能喘著氣從病床爬起來。

他要給爸爸復仇,他要讓老混球從天堂跌到地獄,以命抵債!他要讓金琳琅嘗嘗他受過的痛苦滋味,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他這么地想著,三年如一日堅定地想著。

然而此時此刻,窗外夏風和煦,庭院草木充沛,她薄薄的雪白衣角扎在小腰上,櫻桃紅的波點長裙,梅子色的飽滿嘴唇,他逃無可逃,即使偽裝成冷漠的表情,心跳卻做不了假,炎炎夏日,黑色睡衣里躲滿的卻是春天的甜蜜氣息。

陳願恨她,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應該扼住她的喉骨,讓她滾到一邊,可事實是,他媽的自己竟然正在跟仇人索吻!

這跟搖尾乞憐的小狗有什么不一樣?

他怎么能這么賤?!

陳願厭惡著自己,厭惡得極度作嘔,胃部翻滾著排山倒海的惡心感,他整個人輕微痙攣起來,而嘴里嘗到的血腥加重了他的灼痛感。肢體如溺水一樣的沉重,絕望啃噬他的神經。

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夠了,到此為止,陳願,你他媽的是個人,不是賤人,你不能再臟下去了。

陳願緊咬著牙齒。

「怎么了?你冷得發抖?」

她手指撫上他的額頭,喃喃自語,「不會是發燒吧?」

年輕男人低頭鎖著她的視野,金絲眼鏡折著清凌凌的光,仿佛猩紅的眼睛也覆蓋了一層冰冷的、金屬的銀光。

「嘭——」

琳琅幾乎難以看清他的動作,只聽到清脆的裂開聲音。金絲眼鏡的鏡片被他生生捏碎,指縫蜿蜒鮮紅。

「金琳琅,你真讓我惡心。」

而他,更惡心,不是嗎?

一句話的背面,是情緒泛濫,防守決堤。身在地獄的陳願,滿身泥沼,距離上岸僅有一步之遙。

而他回頭了。

開始了永無止境的墜落。

春天的夢境斑斕而腐爛,一切是美好而變質的,包括他。

陳願一直清醒著,殘酷清醒著,他聽到時鍾的滴答聲,聽到樓下手機瘋狂的震動以及重復了十九次的鈴聲,聽到庭院狼狗們餓得飢腸轆轆的吼叫。

聽到她的呼吸。

近在咫尺,在心口上。

陳願自嘲。

你活得真他媽的像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