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3|星際女王前女友(43)(1 / 2)

唇紅齒白的少年沖著琳琅傻兮兮地笑著。

也許是因為太得意忘形, 他腦袋上冒出的一根觸手不自覺越搖越長,直接洞穿了老房子的屋頂。

「嘭——」

屋頂塌了一塊, 碎石磚塊嘩啦啦往下坍塌, 正中央的阿軟頃刻便被埋成了一個小山包。

小水母當場去世?!

琳琅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家伙高興得傻了,連躲都不會躲?

半晌, 一根半透明的觸手悄悄地探了出來, 沖著她使勁地搖了兩下, 示意自己沒有事。然後又冒出數十根纖細的觸手, 嗖嗖嗖地扔走身上碎塊。不到一分鍾, 阿軟把自己從小土包里拔了出來, 星光從腐爛的屋頂散落而下, 琳琅才看清, 這家伙……沒穿衣服啊。

它還毫不羞澀,仿佛在她面前裸著是天經地義的事。

琳琅抽搐嘴角,扒了紅公爵的制服, 給它系了個小圍裙, 對方不太高興地撅起嘴巴。

是了,你怎么能強迫一只小水母穿衣服呢?

琳琅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你乖一點,不要鬧。」

琳琅拿出了大家長的架勢, 小水母立即彎了小月牙的眼睛, 阿軟終於找到了它的藍星人小姐,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啦。

紅公爵受了重傷,躺在地上沒起來,他冷眼旁觀著這一幕。

交情不淺?

久別重逢?

呵, 他倒要看看那群蠢貨能死不瞑目到什么程度。

他這么想著,可是後悔與嫉妒如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臟。誰能想到帝國的終極武器,竟然是她昔日的小情人?

簡直荒謬又可笑!

西洛帝國能從二十六個文明中脫穎而出,帝國第二區的軍事要塞功不可沒,而軍事要塞千年以來沒有受到任何的侵犯與摧毀,全是這一棟老房子的功勞。其他文明說它是天罰,是末日,而帝國作為第一受益者,理所當然將它視為守護神。

紅公爵看著那家伙收回自己細長的觸手,琳琅毫無芥蒂拍著對方的腦袋,後者沖她笑得一臉天真。

人類少年的身體,卻長了軟體動物的淡藍色的觸手,那不是個「怪物」嗎?

她不怕它嗎?

不覺得惡心嗎?

為什么還能那么溫柔地撫摸它?

紅公爵側過眼,怔怔地瞧著自己不再突起的、好像正常人的雙腿。

當時琳琅撕毀了協議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捎帶著撕毀了基因檢測報告,他腦子一昏,竟然不顧風險,要求醫生給他動手術,清除剩余的七八顆骷髏頭。

即使上了手術台,紅公爵依然沒有打麻醉針,他要清醒地看著這折磨他多年的玩意兒在尖叫中死去。

他像是被拋進了高速旋轉的絞肉機之中,疼痛放大到了極限。

後來,手術成功,醫生一面囑咐他好好休養,另一面則是讓他跟他的omega伴侶適當結合,熱潮期利用得好,那就是一管最佳治愈劑。

醫生還說,他半醒半昏之間,始終叫著一個名字。

小月亮。

當他心跳緩慢,將近停滯之時,醫生讓護士在紅公爵耳邊一直喊著這個明顯是心上人的名字。

然後他挺了過來。

紅公爵性情傲慢,他怎么會讓琳琅知道這些事情?

她最好不知道,最好永遠都不知道。

他……沒有很喜歡她。

沒有。

月亮會奔向任何美好的事物,樹梢,湖水,庄嚴的殿堂,美貌的少年情人,唯獨不會是像他這樣的,惡心的,被拋棄的,內臟皆黑的怪物。紅公爵喉嚨微澀,低低笑了起來。他還在期待什么?

沒有拯救,沒有破例,沒有荒唐可笑的奇跡,就算有,那也是別人的,與他無關。

二十三歲那年的黑夜,將貫穿他一生的肺腑。

——宇宙之大,銀河之廣,無人曾愛他。

黎明之前,帝國第二區的軍事要塞被全線攻破,吸引了大半火力的琥珀重傷,陷入瀕死狀態。與此同時,帝國第三區搖搖欲墜,政權崩解,被異能者一舉攻入了聯絡工會。

六月二十七號,帝國十七區盡數落入古時代人類a計劃精英之手,以絕無僅有的戰績,取代聯盟第一帝國,史稱「古紀元光明復蘇」。

九大文明鴉雀無聲。

琳琅的頭號女王通緝犯之名宛如利劍,依然高懸在各個文明的暗殺內網上,可誰也不敢去領這一份死亡的酬賞。你看,他們的文明領袖,西洛帝國才發出通緝令不到一年,結果怎么樣?昔日光榮淪為今日之恥!

帝國公民的星網被封了,他們如驚弓之鳥,逃竄到宇宙的各個角落,尋求同伴的庇佑,他們口中的低等文明原住民切切實實成為他們的噩夢。

駐扎在其他星系的指揮官們不是沒想過支援帝國,但每每出行,戰艦總被惡魔星系的蟻族戰士所阻攔,據說後者與古時代人類簽訂和平協議,百年之內,同盟互助。

蘇早早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間就變天了。

那么強大的、繁榮的帝國,竟然倒在了她的面前!

蘇早早被紅公爵關在了軍事要塞的隱蔽之處,等夜哥探清路數,帶領異能者攻入其中,蘇早早尖叫著被他們抓住。

夜哥對蘇早早的觀感不太友好,這小姑娘是個腦子拎不清的,簡而言之,就是個小白眼狼兒,為了一點小恩小惠,居然把侵占他們領土的帝國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還一副為他們好的樣子,勸他們向帝國服軟——那跟仰人鼻息有什么區別?

不是每個人為了生存就要搖尾乞憐的。

何況她還三番四次指責琳琅的冷酷無情。

夜哥頓時沒忍住,摸了摸腰間的斧頭,想直接解決蘇早早。

雖然他經常說那個女人狼心狗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老是給他惹了一屁股債,但多年以來,從末世到星際,他們共同出生入死,淌過血,擋過槍,從不隱瞞,從不退讓,從不背叛,那是比友情、親情、愛情更要深刻的、曠日持久的牽絆。

他上一刻可以罵她罵到狗血淋頭,下一刻也可以為她毫不猶豫地戰死。

他夜哥用五百多把斧頭罩著的小妖精,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罵她?

祁方看大佬眯起了眼睛,動了殺機,連忙攔住人,「哥,親哥,咱們先把人帶回去。姐交代了,要把這個蘇早早活著帶回去。」

夜哥不太高興。

「那個麻煩女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嘴上是這樣的埋怨,夜哥很嫌棄地擺手,「你們,把人捆好了,等會沖出去的時候,不用特意舍命保護她,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蘇早早一聽,委屈地直掉眼淚。

等出了空地,看到了琳琅,小姑娘心里直泛酸。

祁方則是瞠目結舌。

「姐……你又誘拐小朋友了?」

琳琅被一個黑發少年抱在懷里,後者的臉盤被擦得很干凈,黑瞳里盛著明凈的光,見人就彎了起來,像極了鄰家的妖孽弟弟。關鍵是這貨出場的畫風不對啊,哪有人系了個小圍裙就出來的!別以為長得好看就能耍流氓了!

直男陣營第一號的小方哥哥感覺自己的眼睛快瞎了。

直男陣營第二號的夜哥有點鬧心,他抓了抓腦袋,發現沒頭發,悻悻地放下手,又惡狠狠瞪了琳琅一眼,「你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嗎?」

「咕嚕咕嚕!」

黑發少年很熱情地打招呼。

祁方愕然,這是什么星際語言?

為了外交工作,他被趕鴨子上架,拼命學了兩門通用的星際語,估計這次戰爭結束後,他可能又要學習新的蟻語了,祁方想想就頭疼。可是沒辦法,語言天賦最高的夜哥不愛應酬,而琳琅姐又愛到處浪,其他的指揮官一聽到學習星際語言,個個不是頭疼就是賣慘。

小方哥哥只能求救琳琅姐。

琳琅也不知道阿軟說的是什么,但是不妨礙她興致勃勃地翻譯,「哦,它說你的褲子很好看,能不能扒下來給它穿。」

祁方:「……」

阿軟跟人群隔絕太久,一時沒有聽懂琳琅復雜的長句子,原地費勁地轉譯了三分鍾。而在這個過程中,它繼續友好地看著祁方一行人,表達它的善意。

祁方默默地拴緊了褲腰帶。

阿軟努力地溝通。

「你嘎嘎嗚嗚?」你是藍星人小姐的同伴嗎?

請見諒,它還沒有習慣說藍星的語言。那段跟琳琅說的話,是阿軟日復一日地重復練習,才能在第一時間反射性地回答。一千多年間,沒有人跟它說話,它也不愛跟藍星人小姐之外的人溝通,久而久之語言退化。

它很害怕。

它害怕它太久沒開口,有一天終會忘記藍星人小姐的語言。

還好,藍星人小姐在它還能說話的時候回來啦,阿軟果然是超幸運的嗚。

阿軟愈發激動地吚吚嗚嗚起來。

——嗨,藍星人,見到你們很高興!

——我是阿軟,藍星人小姐給取的,超棒的不是嗎?我超喜歡的嗚。

——喔,對了,我來自西萊特斯,本名阿卡斯。

——你們受傷了嗎?需不需要幫忙治療?

祁方被這一串嗚嗚嗚弄得發暈,可是對方說得那么起勁,自己不回應好像有點不尊重人家。

祁方:「你是琳琅姐的小男友嗎?」

小水母:「咦嗚!」

它聽不懂他說什么,反正說是就行了。

祁方:「你為什么,呃,不穿一套衣服?」

小水母:「嗚啦!」

祁方:「我沒見過你,你是alpha嗎?」

小水母歪了個頭。

a……這是什么?衣服尺碼嗎?

阿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好像瘦了,於是猶豫地說,「不是a……是m。」藍星人小姐會不會嫌棄它的腰太細了?可它吃了永生試劑,永遠都停留在最後一刻的模擬形態,沒辦法再變得魁梧雄壯了。

小水母不免沮喪起來。

祁方:「我看出來了,你肯定強不過琳琅姐的,所以你是alpha嗎?」

小水母:「不是a,是m。」

祁方:「……」用不用怕成這樣啊。

阿軟執著地強調自己衣服尺碼,雖然沒辦法變得粗壯,可它可以變得更小呀,不占布料的,吃得是宇宙的自然能量,阿軟很好養活的!

反正,這一人一水母在不同的頻道上和諧地溝通起來。

夜哥留在第二區收拾爛攤子,琳琅一行人則是趕回駐扎點。

阿軟根本不敢離開琳琅一步,她去哪里都要跟著,眼都不帶眨的。蘇早早則是被人押著,經過基地的廣場,異能者架起了一座座活動棚,治療受傷者。

一道人影沖著琳琅跑了過來。

「琳琅姐,你回來啦。」

少年穿著紅色馬甲,戴著紅帽子,笑起來極為陽光燦爛。

蘇早早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

「晚星,情況怎么樣了?」琳琅問他。

剩下的話蘇早早沒聽進去,她只知道,這個少年竟然跟她的弟弟同名!

她越看越覺得熟悉,禁不住抓住他的胳膊,「你是……小星?怎么可能?你不是被喪屍抓走了嗎?我明明看著你被它們咬著脖子拖走的……」

紅馬甲少年諷刺一笑,「是啊,有個弟弟為了給姐姐找吃的,拒絕了車隊的同行,自己孤身一人地返回,房子旁邊到處是喪屍,那姐姐也不提醒一下,只會躲在房間里哭,眼睜睜看著弟弟走入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