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各不同(2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235 字 2020-11-07

「那致和呢?知道嗎?」李桑柔慢吞吞問道。

「他也不必知道。」文誠垂眼看著杯子里的茶。

「唉,何必瞞成這樣。」李桑柔嘆了口氣。

「有幾個人能像大當家的這樣,肆意而為。」文誠笑容苦澀。

「沒有幾個人像我這樣自在由心,也沒有幾個人像你這樣,把自己拘成緊緊一團。」李桑柔抿了口茶。

「我沒有拘成一團!」文誠一句申辯說的極快。

「你想問什么?怎么不問?你想說什么?怎么不說?」李桑柔側頭看著文誠,笑盈盈道。

「我沒……」文誠下意識想否認,說到一半,又頓住,沉默片刻,看向李桑柔,「大當家的上個月那樣大張旗鼓,想做什么?」

「就是想熱熱鬧鬧的給你過個生辰。」李桑柔答的認真嚴肅。

「大當家的這樣肆意而為,就不替別人想想?」文誠皺著眉。

「處處替別人著想,還能肆意么?處處替別人著想,不就成了你這樣了?」李桑柔看著文誠,一臉笑。

「你……」文誠被李桑柔這一句話堵住,略一想,還真是無言以對。

「大當家的真是口舌如刀。」文誠苦笑嘆氣。

「像秦王說的那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事了,余下的一二,總要肆意痛快些。

我無根無源,無牽無掛,有恩立刻報,有怨立刻報,不積恩怨,只求一個肆意。」李桑柔看著文誠,微笑著,慢條斯理道。

「大當家的那些兄弟呢?不是牽掛嗎?」文誠沉默片刻,看著李桑柔問道。

「我對得起他們,沒有虧欠他們的地方。」李桑柔語調溫和。

「大當家的真是……」文誠一句話說到一半,後面卻突然覺得無話可說,只嘆了口氣。

沉默良久,文誠看向李桑柔,「大當家的能勸勸公主嗎?」

「嗯?怎么勸?」李桑柔笑看著文誠。

「勸她走出來看看,不說天下,就是這建樂城,好男兒就多的是,能和她天生一對兒的,也多的是,她只是困在了我這里。

要是她肯走出去,肯到處看看,我覺得,她很快就能找到更好,更讓她喜歡的人。」

文誠聲音雖低,卻一字一句,清晰明白。

「好。」李桑柔答應的爽利干脆。「要是寧和找到了更好的,更合適的,她更喜歡的,她成了家之後,你呢?」

「我沒打算成家,不是因為寧和,沒有她,我也不會成家。」文誠神情黯淡。

李桑柔看著他,好一會兒,才低低喔了一聲。

……………………

金毛、大頭、螞蚱,和竄條一起,在大相國寺跟了一天法事,到第二天,就各忙各的,只留竄條一個人在大相國寺聽經上香。

順風要再開出兩條線路,鋪子里一堆一堆的事兒,他們老大的教導,活人的事兒比死人要緊。

竄條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再說他剛到建樂城,諸事都還摸不著頭腦,照他們老大的吩咐,讓竄條跟著做完這場法事,再到鋪子里去。

金毛幾個,一天忙完,要是來得及,就拐進大相國寺,上柱香,和竄條一起回炒米巷。

這天事兒忙完的早,金毛和大頭、螞蚱三個到大殿里上了香,和竄條一起,四個人並排蹲在大殿旁邊的抄手游廊邊上,聽著鍾磬聲、誦經聲,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

「當時,要是都過來就好了,老大生意做的這么大。」竄條抹了把臉。

「就你沒媳婦兒,叫你走你都不走。」大頭白了竄條一眼。

「田雞正給我說媳婦兒,都說好了,長的挺好看,做一手好針線,性子也好。」竄條再抹了把臉。

「還好沒成親,不然就連累人家了。」螞蚱嘆了口氣。

「田雞媳婦兒正懷著胎,也不知道怎么樣了。」竄條嘆了口氣。

「老大說沒連累家里?」金毛看向竄條。

「我聽說也是。可當家人沒了。」竄條嘆氣。

「手里都有錢。」大頭悶聲說了句。

「別想這些了,黑馬和王管事過兩天就回來了,老大說,讓你倆跟著王管事去太原府,你倆得趕緊練練騎馬,王管事騎馬厲害得很,到時候別跟不上。」金毛岔開了話。

「咱老大這生意,要做到太原府去了?太原府可遠得很!」竄條一臉驚嘆。

「太原府算啥!常哥說過,往後,咱們要從最北到最南,天涯海角!」螞蚱豎著大拇指。

寺門方向,知客僧陪著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說著話兒往里面進去。

「……照理說,我不該說這個話,可我實在……唉,你點這個燈,真沒用,白花錢。

你弟這個人,頭一條,是生是死不知道,第二條,他生辰八字,你也不知道。」

「鄉下人,哪有誰記八字的?俺娘生他的時候,家里沒人,等人回到家,光顧著看孩子看大人,沒顧上這八字。」婦人濃重的鄉音里,透著歉意。

金毛一臉呆怔的聽著婦人說話。

婦人說著話,從金毛面前走過,金毛下意識的站起來,跟在婦人後面往前走。

「連個名兒都沒有。」知客僧一臉無奈。

「咋沒名兒,就叫毛二,俺們鄉下人就是這么起名兒。像俺,就叫毛大妮,俺要是有妹,那就叫毛二妮,都是這樣,這就是名兒。」

「姐!」金毛突然叫了一聲,語調語音,和婦人一般無二。

婦人忙轉頭回身,帶著幾分驚懼,看著衣著光鮮的金毛。

知客僧跟著回身,看到金毛,忙笑著拱手,「毛爺,您這是……」

「咱爹叫毛五斤!」金毛沒聽到知客僧的話,只不錯眼的看著婦人,突然用和婦人一樣的口音叫了句。

「嗐!」婦人驚的兩只眼睛瞪的溜圓,「菩薩啊!」

婦人喊了句,沖著金毛直撲過去,一把揪住金毛的衣領,用力往下扯,金毛斜著肩膀,揪著自己的衣服袖子,幫著婦人,扯出半邊肩膀。

「菩薩啊!」婦人看到金毛左邊肩胛上兩個指甲大小的一塊通紅胎記,猛一巴掌拍在胎記上,再一把揪住金毛的肩膀,用力的搖。

「這是俺弟!這是俺弟啊!

您說不管用!他怎么能不管用?您看看,您看看!

菩薩睜著眼呢!菩薩一直睜著眼呢!

這是俺弟,這就是俺弟啊!」

婦人抱住金毛,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