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原罪(2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384 字 2020-11-14

要是上官推諉,那就難了,王家有位秀才,算是士紳之家,是鄉賢,本土本鄉有什么事兒,鄉賢是能先斷個是非曲直的,出了人命案子,要查,也以鄉賢為主,這在律法上都有的。」

陸賀朋嘆了口氣。

這案子最大的難處,在於羅縣令認為齊嫂子拋頭露面,死有余辜。

「先把咱們該做的,都做到。不管他們怎么樣,咱們不失禮。

你重新寫份狀子,跟老鄒再去一趟縣衙,請見羅縣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你能動用的,都用一用,最好能說服他,好好把這案子審清楚。」李桑柔沉默片刻,看著陸賀朋道。

「好!」陸賀朋點頭。

大當家做事,總是先仁義盡至,這一條,極讓人佩服。

陸賀朋和鄒旺趕往縣衙,李桑柔低低吩咐黑馬:「你去一趟王家,看看那位王懿德在不在家里,看清楚認清楚,在這兒看到天黑,要是他沒有要跑的意思,天落黑你就回去。」

「那他要是想跑呢?」黑馬忙問了句,這是大事兒,一定得問清楚。

「那就等他跑出鎮子,打暈了裝麻袋里,送到咱們遞鋪。」李桑柔干脆直接的吩咐道。

黑馬應了,繞個圈子直奔王家,李桑柔往縣城齊嫂子家回去。

……………………

陸賀朋和鄒旺回到齊嫂子家時,天已經黑透了

黑馬也是剛剛回來,正蹲在李桑柔旁邊,一邊看著李桑柔一勺子一勺子喂果姐兒吃一碗肉糜,一邊說著他是怎么進的王家,王家有什么人,他怎么看到的王懿德,以及王懿德正跟兩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年青男子,喝酒投壺。

王家正陽光明媚,太平喜樂。

李桑柔凝神聽著,微微眯眼,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向一前一後進來的陸賀朋和鄒旺。

「怎么樣?」李桑柔看著兩人問道。

「羅縣令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傳王懿德和王老爺過來好好問問。」陸賀朋一臉疲憊。

「就是敷衍。」鄒旺看著李桑柔,直截了當,「陸先生好話歹話都說盡了,還翻過一回臉,羅縣令油鹽不進。

那意思,齊嫂子這樣不守婦道的,不光在城里亂跑,還敢跑出城,那就是自尋死路,橫死是早晚的事兒,活該。」鄒旺越說越生氣。

「像羅縣令這樣,衣食無憂,從懂事起就埋頭讀書,讀的不知人間煙火,他哪知道活著有多難。」李桑柔語調冷冷,片刻,沉沉嘆了口氣。

「他還說就是餓死,也不能失了仁義綱常,真是,呸!」鄒旺氣的猛啐了一口。

「這里留兩個小廝看著就行,咱們找家邸客好好歇歇,還有幾天要忙呢。」李桑柔說著,彎腰抱起果姐兒。

……………………

第二天一早,李桑柔讓黑馬去買了身孝衣,親自動手,給果姐兒洗了澡,洗了頭發,給她換好干凈孝衣。

金毛一溜煙跑進來。「老大!鄒掌櫃跟著衙役去柳子鎮傳王懿德去了,陸先生說他就在衙門里等著,讓我的回來跟你說一聲。」

「嗯,你去看著,人到了,過來叫我。」李桑柔吩咐道。

她們挑的這家邸店,離縣衙極近。

李桑柔喂果姐兒吃了小半碗菜粥,將疲憊木傻的果姐兒放到床上,看著她閉上眼,自己也歪在另一張床上,閉目養神。

「老大!來了!」金毛輕輕推了推李桑柔。

李桑柔起來,看了看沉睡的果姐兒,示意金毛看著果姐兒,帶著黑馬,出門往縣衙過去。

兩人徑直進了縣衙,站在大堂門口,和鄒旺並肩,看著正和羅縣令拱手寒暄的王老爺,和跟在王老爺後面,一幅乖巧子侄模樣的王懿德。

總算寒暄好了,羅縣令讓著王老爺坐下,又讓人再拿把椅子,讓王懿德也落了座,點著陸賀朋,和王老爺笑道:「這位!他說他是順風速遞的師爺,說是從前,在睿親王府,也參贊過的!」

羅縣令咬著睿親王府四個字,一臉鄙夷。

「跑到我這里,從昨天起,就不依不饒,鬧到今天了。

實在是不得已,請王老爺走一趟,替我分說一二。

就是前兒你們鎮外那具女屍的事兒,這位,陸師爺,竟然歪纏到令郎頭上,實在是可笑!」

羅縣令嘴角往下扯出一臉冷笑,「王老爺別往心里去,咱們的孩子,斷做不出這樣的事。你說說吧,告訴他是怎么回事。」

「是。」王老爺欠身笑應,「縣尊也知道,因為老父親七十壽,這幾天,家里還有賀壽的客人沒走,幾個小孩子,一直都是小兒陪著。

這女屍不女屍的,不瞞縣尊說,他還不知道呢。」

王老爺捋著胡須,和羅縣令親呢不外的笑著說著:

「我是那天早上,聽更夫稟報說,鎮外發現了一具女屍,我就讓人去看了,說是已經腫漲不可辨,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更夫和鎮子外看義冢的都說,只怕是野狗刨開野墳,把屍首拖出來了,唉,可憐。

縣尊也知道,柳子鎮外,有一片義冢。」

「這義冢,可是你的功德。」羅縣令沖王老爺拱著手,笑著恭維道。

「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縣尊治理有方。

我當時就吩咐了下去,讓他們先去找幾個僧人過來,念幾卷超生咒,再將這女屍重歸入土。

後來,因為我一直忙著,也不知道中間出了什么事兒,就聽說不是義冢里的女屍,是被人害了的,不瞞縣尊說,我當時,真是嚇了一跳。

柳下鎮一向民風淳朴,從未聽說過這等慘事,柳下鎮上,也沒有過這樣的惡人。

再後來,又聽說死者是城里的齊婆子。

縣尊可知道,這齊婆子,是個半掩門的娼妓?」

羅縣令猛轉頭,瞪著陸賀朋,「齊婆子是個娼貨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回縣尊,這和齊氏被人殘害致死一案無關。」陸賀朋的耐心早就消耗盡了,語調生硬,極不客氣的回道。

羅縣令眯眼看著陸賀朋,連連冷笑,「一個人盡可夫的賤貨,我臨渙縣少幾個這樣的娼婦,這民風也能好些,那是萬民之福!

有勞王老爺走這一趟,這案子,已經清楚明白,一個娼貨,自己作死,不知道被誰拋在了柳子鎮外,哼,這樣天打雷劈得賤貨,倒是臟了柳子鎮的土!」

李桑柔不想再聽下去了,招呼陸賀朋,「陸先生,我們走。」

陸賀朋忙轉身,和鄒旺一起,跟在李桑柔和黑馬後面往外走。

李桑柔發聲,羅縣令這才看到李桑柔,瞪著李桑柔的背影,猛啐了一口,「不男不女,成何體統!妖物!賤貨!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李桑柔聽若不聞。

陸賀朋和黑馬理也不理,鄒旺回頭,冷冷暼了眼羅縣令。

「咱們怎么辦?我回去一趟,找文先生……」陸賀朋緊走兩步,跟上李桑柔,低低問道。

「用不著他。你見過用刑嗎?怕不怕?」李桑柔一邊往邸店走,一邊問陸賀朋。

「見過,不怕,咱們?」陸賀朋一個怔神,用刑?給誰用刑?

「嗯,那就好,吃過中午飯吧,咱們未正出城。」李桑柔聲音平和。

鄒旺的心,猛跳了幾跳,齊嫂子就是未正前後出的城,去往柳下鎮,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