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警告(2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417 字 2020-11-17

「好好養著你這份敬畏之心,不要自己把自己送進慎刑處。

真要有那一天,我許你挑你最喜歡的死法,剝皮抽腸,活剮炮烙,隨你挑。

你記好,這樣的蠢事,只此一件!下去吧。」

李桑柔沖顧瑾欠身拱手,轉身往外走。

唉,那些酷刑,哪一樣她都不喜歡。

她得讓米瞎子給她搞點一咬就死的毒,以防萬一。

……………………

傍晚,陸賀朋袖著手縮著肩,往順風速遞鋪過來。

竄條正坐在鋪子門檻上,一只手舉著張紙,一只手在空中抓來抓去,一臉痛苦,高一聲低一聲的念叨:八退一還五去三九退一還五去四……

陸賀朋走到竄條面前了,竄條還沒發覺。

「還是干嘛呢?」陸賀朋伸頭過去,看竄條手里那張紙。

「是陸先生。」竄條一竄而起,「背算盤口訣,老大讓學打算盤,唉,難得很!」

竄條滿臉苦楚。

「打算盤是該學,別急,好好學,學會了就不難了。老大呢?」陸賀朋拍了拍竄條,安慰了一句。

「在後頭,我帶……」

「不用不用,你趕緊背你的口訣。」陸賀朋按住竄條,抬腳邁進門檻,往後面過去。

李桑柔正坐在菜地旁邊,小桌上攤了四五本帳,噼里啪啦打著算盤對帳。

陸賀朋離李桑柔七八步站住,沒等他說話,李桑柔頭也不抬道:「先坐,等我對完這些,快了。」

陸賀朋應了,左右看了看,從旁邊茶桌上拿了只干凈杯子,倒了杯茶,拎了把椅子,坐在離小桌四五步的地方,抿著茶,看著李桑柔五指如飛的打算盤,看的出神。

大當家的這種人,大約就是書上說的那種,秉天地靈氣精氣所生所化,聰明極了,靈秀極了,不管做什么,都能做的極好……

陸賀朋還在出神,李桑柔已經對好了帳,一邊合上帳本,一邊問道:「你沒事吧?」

「啊,沒事!沒事沒事。」陸賀朋回過神,「托大當家的福,到大爺面前得了場的教誨。」

李桑柔眉梢揚起。

他這話,是反話?可看他這一臉笑,這份開心榮幸,不像啊。

「確實是托了大當家的福。」迎著李桑柔一臉的驚奇,陸賀朋忙笑著解釋,「到大當家的身邊聽使喚之前,我在文先生手下,幫著整理和刑部有關的案卷。

說在文先生手下,不算恰當,我跟著唐先生,唐先生才是真正在文先生手下,唐先生手下,像我這樣的,十二三個人呢。

從前,我能當面跟文先生稟報一二,都算是露臉兒了。

到大當家的這兒來之前,也就是來前一天,我到世子爺面前領教訓,那是頭一回面見世子爺。

大爺還在世子爺前頭至少半步呢,要不是托大當家的福,我哪能領上大爺的教誨?」

李桑柔聽的失笑出聲。

「大當家的別笑,大爺是皇長子,如今又監著國,那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大爺可是單獨教訓我,耳提面命,足足教訓了小半刻鍾,又讓我到刑部長長見識,這臉面可大得很呢。」陸賀朋神情嚴肅。

李桑柔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被教訓都是臉面,好吧,這心態她佩服。

「讓大當家的見笑了。」陸賀朋跟著笑起來。

「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不用愧對你了。刑部那邊,沒難為你吧。」李桑柔笑道。

「大當家的這句愧對可擔不起。

我可是頭上頂著大爺的吩咐,去刑部習學的,哪能有什么難為?誰敢?諸事便當的不能再便當了。

就剛剛。」陸賀朋挪了挪,靠近些,壓低聲音道:「刑部朱侍郎跟我說,已經點了人,往符離府暗查王家、史家和應家。

說是要好好查查,這三家是門風不正,家門里惡行叢生,還是家門不幸,出了一個兩個逆子。

還說,這事兒是伍相親自交待,伍相還再三囑咐,說是一定要秉公據實,說不知道多少眼睛看著呢。」

李桑柔嗯了一聲。

順風線路開通的地方,都有大爺的眼線。

這句不知道多少眼睛看著,倒是發自善意,實在實的提醒。

「朱侍郎還說,那些供狀,他們幾個,都已經看過了,說真是駭人聽聞。

說是羅縣令肯定是終身不用了,符離府府尹和憲司那邊,要看那三家查得怎么樣,可再怎么著,一個失察大過,是免不了的。

羅縣令那邊,就等著符離府的折子上來,撤差的部令就下去了,另委人去臨渙縣接任。

這一趟,托大當家的福。」陸賀朋有幾分後怕的舒了口氣。

大鬧柳下鎮那夜後,他一連幾夜都沒睡好,連這一趟只怕是要砍頭了,會不會連累家人這種事兒,都想到了。

「嗯,那位羅縣令,叫羅令言是吧?他寫的文章,你能不能多找幾篇給我?

特別是大家都知道是他寫的文章,不可能造假的,比如他科舉應試的墨卷,他的折子什么的。」李桑柔看著陸賀朋問道。

「大當家的做什么用?」陸賀朋看著李桑柔,欠身問道。

「跟他祖父給他曾祖母寫的傳略,放一起比著給大家看看。」李桑柔沒有隱瞞,迎著陸賀朋驚訝的目光,接著解釋道:「就算終身再不可能起復任用,他也是進士出身,又做過官,回到地方,他照樣是鄉紳鄉賢,對吧?

像王家那樣,一個秀才,就能籠罩一個鎮子,把柳下鎮罩的地獄一般,像羅令言這種呢?

羅令言這樣的人,像你說的,殺人不見血,他還以為他是道德楷模,至真至善之人。

他這樣的人,得讓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惡,要是他意志堅定,堅信他就是楷模就是至善,那就讓他臭名遠揚。」

「大當家的意思,是像那天大當家的質問他的那樣,拿他的文章,對比他曾祖母的傳略嗎?」陸賀朋眯著眼,壓著聲音,和李桑柔確認了句。

「嗯。」李桑柔肯定的嗯了一聲。

陸賀朋又呆了片刻,突然抽了口涼氣,接著咯笑出聲,「要是這樣,羅令言得罪的人,可就……」

陸賀朋再笑了幾聲,看著李桑柔解釋道:「百年前,羅令言曾祖母得旌表之時,天下初定。

在那之前,天下混戰,混亂禍亂近百年,天下男丁十不余一。

到天下初定前後,田里全是女人,就連纖夫,也找不到幾個男人,就是找到,不是太老,就是太小,光著身子拉纖的,也都是女人!

那時候,十戶里,有七八戶,都是女人養家糊口,都是女人撐家。

沒辦法啊,唉,慘。

羅令言曾祖母那樣的旌表,那十來年,極多,多極了,現如今的讀書人家,只怕家家都有那么一份兩份類似的旌表。

我懂大當家的意思了,我去找找。

他這個人,這幅論調,不是一天兩天了,類似的文章肯定不少,我得好好找找,得找一篇最合適的。

對了,我記得,他當年考翰林院的一篇文章,好像就是論的這個,我這就去找!

大當家的,這篇文章好寫,大當家得要是不嫌棄,這篇文章,我來寫?」

陸賀朋看著李桑柔,躍躍欲試。

「那最好不過,省得我再發愁找誰寫這篇文章。

這篇文章你慢慢寫,還有好幾天才用呢,要等他撤差的旨意下來,咱們順棍痛打落水狗。」李桑柔笑道。

「我懂了!」陸賀朋笑應了,辭了李桑柔,出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