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守城的將軍(2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249 字 2021-01-01

南梁在咱們齊地的諜報,大可以借助順風,將信遞到沿江各處,再傳遞回去。」

范將軍神情凝重起來。

「只怕從年前起,就有不少親戚投靠,尋朋會友的人,進了建樂城,或是別的地方。

太平了二十多年,建樂城里,自南梁過來的生意人,太多了,游學的學子也不少,或是當年逃難過來,必定都有不少在南梁的親戚朋友。」李桑柔的話戛然而止,端起了杯子。

「大當家所慮,范某也想到……」范將軍的話說到一半,看著李桑柔,片刻,才接著道:「范某懂了,這是大事。」

「嗯,我不過想到了,過來啰嗦一句,打擾了,范將軍見諒。」李桑柔站起來,沖范將軍拱手告辭。

「我送大當家。」范將軍欠身讓過李桑柔,將李桑柔送出大門,看著李桑柔走遠了,眉頭漸漸擰起。

這位大當家,絕不是無的放矢,她必定看到了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說,只好過來警示他。

確實,順風利於大齊,也利於南梁的諜報。

這不是建樂城一城一地的事兒,更不是他能作主的事兒,這事兒,得趕緊稟報上去。

「拿衣服過來,我要進宮。」范將軍轉身,一邊大步往屋里進,一邊吩咐親衛。

……………………

范將軍的速度很快,也就隔了一天,一大清早,兩年前上門查過一回戶口的滿地滾里正,又上門了。

這兩年的時光,好像從這位老潑皮里正身邊拐個彎,沒敢惹他,直接繞過了。

老里正還是兩年前的打扮,還是兩年前那張拉得老長的臉,背著手,看到李桑柔出來,把厚厚的冊子從背後拿過來,在另一只手上啪的拍了下,翻開。

「戶主,李氏!」

「李桑柔!」李桑柔不客氣的糾正道。

「客戶:常山!」里正一抬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人呢?都叫出來!得一個個看!這是上命!都叫出來!」

「他娘的!」黑馬氣的要捋袖子。

李桑柔伸手攔住他,「這是正事,把大家都叫出來。」

黑馬橫了眼里正,轉過影壁,喊了一嗓子。

「常山!過,馬少卿,過,陸乘風!陸乘風呢?」

大常轉身揪過身後的小陸子,「這兒呢。」

「他叫的是陸乘風……」小陸子掙扎著表示不是他。

「你就是陸乘風,報戶口那天,老大給起的,忘了告訴你了。」黑馬伸頭過去,解釋了句。

「那我……」大頭一句話沒問完,里正已經吼上了,「李首!」

「這兒這兒!」黑馬揪著大頭往前推了推。

「我叫啥?」大頭一臉茫然,他沒聽清楚。

「過。李蝗!」

「這個這個!」黑馬推開大頭,再揪出螞蚱。

「過。李魚!過。還有人嗎?」里正啪的合上冊子,惡聲惡氣問道。

「沒了,也沒親戚,沒朋友,沒人來,一個都沒有!」李桑柔叉著腰,瞪著里正,一樣的惡聲惡氣。

她很佩服他,他這幅葷素不忌的樣子,作為滿地滾,實在是太夠格了。

里正轉身就走。

「我叫啥來?我叫啥?」大頭沖上前,一把揪住黑馬。

「姓李!你仨都姓李,老大說的,跟她姓算了。」黑馬手指頭挨個點過一遍。

「我早就想姓李!」大頭眉開眼笑。

「你,姓李,名首,首,就是頭,表字大頭。」黑馬在大頭頭上拍了下。

「你,姓李,單名蝗,蝗什么意思,你知道吧?就是螞蚱?你的字就是螞蚱。你叫魚,表字竄條。多好!」黑馬說了一遍,滿意無比的拍了拍手。

「這名誰起的?為啥他們都是一個字,單名,就我是兩個字?我也想姓李!我叫小陸子,我覺得不是因為姓陸,是因為我行六,這名兒還能改不?」小陸子揪著黑馬問道。

「老大起的,這你得找老大。」黑馬手一攤。

「那算了,乘風,是順風的風吧?那也行,乘風順風,雖說倆字,不過挺好聽,姓陸就姓陸吧。」小陸子立刻熄火不提了。

李桑柔等人吃了飯,往順風鋪子去的路上,見街道司的的人,拎著漿糊桶,一邊滿街貼告示,一邊敲著鑼,一遍遍喊著告示上的內容。

告示簡單明了:各家有外來者,要告知里正,登記查核身份後,才能住下,不告而住,打十板子,左鄰右舍同打板子。

李桑柔走的很慢,一邊走,一邊看著大街小巷里,捧著冊子查核的里正,以及街道司差役、府衙差役,或是殿前司侍衛,三人一隊,巡查登記,有的還跟著畫師,對著人畫像。

李桑柔看了一會兒,加快了腳步。

這位范將軍,能從一個小兵,一路做到一品將軍,果然極不簡單。

隔一天傍晚,包平縮著頭,進了順風鋪子後面。

「大當家的,這外頭滿城的查……」包平下意識的往四周掃了一圈。「也是該查。

昨天中午,里正就查到我們那兒,我們那里有外來人,到傍晚,殿前司和府衙就過來查問。

那會兒巧了,汪四郎剛從外面回來,在大門外碰到了。

問他,他說他是從揚州過來的,余掌櫃出來,不知道汪四郎信口說了個揚州,就說了從襄陽過來的。

當時,他們就把汪四郎和他那兩個小廝,兩個長隨,還有余掌櫃,就都帶走了。

剛剛,我來的時候,余掌櫃剛剛回去,蓬著頭,兩只眼睛通紅,說審了一整夜,不讓睡,不停的問,范四郎叫什么姓什么,是他什么人,什么時候到的,去過哪兒,老家還有什么人,翻來覆去的問。

汪四郎和小廝長隨都沒回來,也沒信兒。

大當家的,您說,汪四郎,他不會有事兒吧?」包平是真擔心。

他出來前,余掌櫃拉著他,囑托了再囑托,讓他求一求大當家,好歹保下四郎一條命。

「不知道,汪四郎到底為何而來,做過什么事,咱們都不知道。審起來,他會怎么說,咱們也不知道。」李桑柔沉默片刻,看著包平,實話實說,「這會兒,我沒法去問,只能等等看。」

「唉,好。」包平雙手撐著膝蓋,有幾分艱難的站起來,看著隨著他站起來的李桑柔,苦笑道:「從我們商號,帶走了二十多人,有八個是這一陣子才投奔過來的,我都不知道。」

「你們商號,伙計管事什么的,兩三百人,哪家來了什么親戚或是朋友,這事兒你怎么能知道?這不怪你。」李桑柔溫聲道。

「多謝大當家,這會兒,不過帶過去問上一夜,有什么事還能說清楚,要是……唉,怎么就不能放過我們呢。」包平苦楚不堪。

「謀國之事,無所不用其極,像你們這樣,根在南梁,人在這里,極不容易,可也沒什么辦法,只好凡事多留心多小心。」李桑柔嘆氣道。

「多謝大當家,有大當家照應,總還是好多了。」包平說著,沖李桑柔長揖下去。

「不必客氣。」李桑柔微微側身,往前送了兩步,看著包平進院門,從馬匹之間出去了,坐回桌子旁,接著算帳。

寫往軍中的信,能有多少,她心里完全沒譜,帳上的銀子,可不算很多。

這一仗,要是打上三年五年,她就得貼補三年五年,這可不是小數目。

唉,到哪兒弄一大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