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家那位九哥兒我見過,那孩子多好呢,生得好,脾氣好,學問也好。」鄭夫人有點兒羨慕了。
「您要是不嫌棄,我倒想保個媒。」鍾二奶奶看著鄭夫人笑道:「我娘家侄兒,正議親呢,別的都好,就是學問這一條,只怕比不了咱們阿瑤。」
「學問這一條就別挑了,要是挑學問,那就嫁不出去了。」錢三奶奶抬著下巴,毫不客氣道。
鄭夫人失笑出聲。
……………………
李桑柔這場看熱鬧,一直看到宜家宜室的御筆牌匾敲敲打打的出來,她跟在一隊後面,看著匾額送進去,才轉過身,混雜在滿街的熱鬧中,慢悠悠往回走。
這會兒,她有點兒想那位世子。
要是他在建樂城,這場熱鬧,一定也看的十分高興,這會兒,如意肯定過來找她了。
她很喜歡聽他說他高興、她也高興的事兒,雖然同一件事,他高興的是他的高興,和她的高興並不相同。
李桑柔信步走過半條街,買了一壇子酒,往石馬巷張貓家過去。
天已經微微黑,李桑柔推開院門,院子里明亮的燈光撲泄而出。
「誰?」張貓的聲音從廚房里呵問出來。
「是我。」李桑柔應了聲,抬腳進了門檻。
「是姨姨!」翠姐兒一聲驚喜尖叫搶在最前,人也最先竄出來。
果姐兒緊跟其後,「姨姨姨姨!」
大壯和果姐兒一起往外擠,果姐兒擠出去了,他被門檻絆住,摔在門檻上。
秀兒拎起大壯,推著大壯迎出來。
張貓撩起圍裙擦著手,從廚房迎出來,「大當家吃飯沒有?想吃點兒啥?」
「想吃餃子。」李桑柔不客氣的提要求。
「我也想吃餃子!早就想吃了,阿娘不給包,大姐也不給包!」這回大壯搶在最先,蹦蹦跳跳的叫道。
聽到想吃餃子,張貓挑起眉頭,再看看李桑柔手里拎著的酒壇子,連聲笑道:「吃餃子容易,家里有肉有菜,都是現成的。
秀兒,去街口買幾樣下酒菜,老王嫂子,撈顆酸菜出來,咱包餃子吃。
大當家坐哪里?堂屋,廊下?」
「就廊下吧,這會兒不冷不熱,外頭坐著舒坦。」李桑柔放下酒壇子。
「好。」張貓在廊下多掛了兩只燈籠,拿了酒壺酒杯過來,先抓了一小筐帶殼花生放過來,干脆把廚房的案板也搬出來,先拿盆和面。
李桑柔坐下,翠兒和果姐兒一人拎一只小板凳,一左一右挨著她坐下,大壯自知擠不過,急的團團轉,李桑柔側身將大壯抱到面前,讓他跟自己擠在一只板凳上,一人發了一只花生。
李桑柔拍開酒壇子,倒上酒,果姐兒將剝好的花生往李桑柔嘴邊送,「姨姨姨姨,給你吃。」
「好。」李桑柔低頭從果姐兒手里吃了花生,端起酒杯,「果姐兒喝過酒沒有?」
「沒有,家里沒有酒!」果姐兒伸頭看著酒杯里的酒。
「那你嘗嘗。」李桑柔將酒送到果姐兒面前,果姐兒小心的抿了一口,砸吧起來。
「我也嘗嘗!」翠姐兒伸頭叫道。
本書由公眾號整理制作。關注vx【書友大本營】,看書領現金紅包!
「還有我!姨姨你吃我的花生!」大壯跟著叫。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將酒送給翠姐兒和大壯。
「大壯不能喝酒!」張貓揚聲叫了句。
「放心,有你教著,他只會像你。」李桑柔笑接了句。
「托大當家吉言。大當家的今天這么高興?」張貓用力揉著面。
「嗯,今天有高興的事兒。」李桑柔聲調愉快。
「大當家這么高興的時候,可不多。」張貓抬起頭,仔細看了看李桑柔,笑道:「什么事這么高興?」
「沒什么,一點小事兒。」李桑柔一臉笑。
「大當家可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兒高興,大當家這么說,那就是那高興的事兒,說出來我也不懂。這是瞎叔說的。」張貓笑道。
「都是小事兒,比如秀兒翠兒果姐兒她們,都能念書了,比如你現在當了掌櫃,能掙好些錢,就這些。」
「對了,聽說今天晚報娘子軍和翰林院在進奏院比學問?誰贏了?」張貓抬頭問道。
「是娘子軍贏了!」已經買菜回來的秀兒聲調高揚,「阿娘你又賺了好多錢!」
「娘子軍?」李桑柔聲調上揚。
「大家都這么叫,娘子軍!多有氣勢!多好!」張貓嘖嘖。
「你娘回回都買對了?」李桑柔一邊笑,一邊看著秀兒問道。
「頭一回,阿娘買了翰林院不應戰,買錯了,還有一回,阿娘一口氣買了一百兩銀子的翰林院不戰而降,全虧進去了。別的都買對了,阿娘亂買,她運道好。」秀兒語笑清脆。
「我那能叫亂買?我就是買娘子軍贏!看看,贏了吧?幾比幾贏的?」張貓笑逐顏開。
「三戰三勝,你賺了好多錢!」秀兒沖她娘豎了豎大拇指。
「瞧瞧,我就說,什么女人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那都是胡說八道!要是朝廷放開了考什么秀才舉人的,不論男女,我瞧著,那秀才舉人,至少得有一半兒是女人!
你跟翠兒,果姐兒,都給我好好念書,還有大壯!」張貓和好了面,猛拍了一巴掌。
「天天都好好念!你天天說,天天說!好煩啊,煩死了!是吧果姐兒!」翠兒叫道。
「嗯嗯嗯,煩死了!」果姐兒啃著只雞腿,含含糊糊的附和,翠兒說啥她都跟著點頭。
從秀兒回來起,果姐兒就拿著筷子端著碗,挪過去挨著翠兒去了。
「姨姨你知道吧,我們學里,多了好些女學生。
我們原來在前面倒座房里,現在人太多了,坐不下了,師娘就把我們挪到西偏院去了。
前兒,晚報上娘子軍出來的時候,我們先生上課的時候,跟我們說什么傷風敗俗,才說了沒幾句,就被師娘叫走了,我們都跟過去聽壁角。
師娘可凶了,罵先生:胡說什么呢!你不知道女學比男學掙錢多嗎?你把妮兒們都罵走了,這銀子,你給我屙出來啊?」秀兒叉著腰,學著她們師娘的樣子。
李桑柔聽的哈哈大笑。
「師娘可凶了!師娘對我們可好了!煮湯水給我們喝,我們一人一碗,果姐兒喝了兩碗!」翠兒挨著果姐兒,搖著她一起笑。
「我一天天忙的不著家,前兒一件夾衣被扯了條口子,好幾天都沒空縫,就那么掛拉著。
這街坊鄰居,還有作坊里的婆娘,見了我,就揪著那條破口子跟我絮叨。
說我該把秀兒叫回家,帶在身邊替手墊腳的使上幾年,等秀兒嫁出去,再使喚翠兒,等翠兒嫁出去,就接房媳婦進來使喚。
我這是脾氣好了,沒當面呸她們一臉,我就當著她們的面兒,放話兒了。
我說我要娶媳婦,這媳婦的學問,至少不能比我們大壯差了。
我說我家秀兒翠兒果姐兒那嫁妝,大壯有多少家產,她們姐妹就有多少嫁妝!我這家產,就是一劈為四!
都被我堵回去了!」張貓兩把刀剁著內餡,剁的得意洋洋。
「你娘厲害!」李桑柔沖秀兒豎著大拇指。
「這三街六巷,連我們學里,都知道阿娘厲害,凶!」秀兒沖她阿娘豎了豎大拇指。
「西城門那家鏢行,有幾個女鏢師,那家鏢行還開了家武館,你送秀兒她們三個去練練拳腳。」李桑柔看著張貓提議道。
「啊?」張貓呆了。
「你家閨女脾氣都大,練練拳腳,有底氣。」李桑柔笑眯眯道。
「我要練我要練!我要打遍學里無敵手!」翠兒立刻就興奮了,果姐兒跟著大叫,「我也要練!」
秀兒臉兒紅撲撲的,從李桑柔看向她阿娘。
「唉!大當家的你可真是……行,明天我就去問問!」張貓唉了一聲之後,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