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慢與快(1 / 2)

墨桑 閑聽落花 2166 字 2021-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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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還是一早啟程。

李桑柔從遞鋪要了兩條嶄新的新褥子,鋪進中間一輛車里,給林颯和王錦兩個人坐。

一出門,王錦直接上車睡覺去了,林颯正要跟進去,見李桑柔坐到了最前一輛車前,立刻表示:作為習武之人,趕上一夜兩夜的路,不算什么,她不用睡。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拍著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林颯坐過來。

米瞎子撇嘴斜著林颯,悶哼了一聲,上了最後一輛車。

他很想說幾句,不過說了也是白話,算了。

黑馬甩了個響亮的鞭花,趕著兩頭健騾,沖出遞鋪。

李桑柔蜷著一條腿,靠著車門伸出來的半塊板,似睡非睡。

林颯坐在另外一邊,學著李桑柔蜷一條腿,蜷了片刻,有點兒難受,伸開,換一條腿,片刻又伸開,挪了半天,剛剛坐好了,閉上眼,大車一個顛簸,差點把她顛下去。

李桑柔眼睛眯開一條縫,看著挪來挪去,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林颯。

黑馬再甩一個響鞭,兩頭健騾跑的更快了些,坑坑窪窪的路上,一個顛簸連著一個顛簸,經過一個大點的坑,林颯被顛的差點摔下去,幸虧黑馬及時伸手,攔住了她。

「林姐姐,你還是到後面車上去睡一會兒吧,這一路上太平的很,你放心。」李桑柔看著林颯笑道。

「嗯。」林颯被黑馬剛才那一攔,十分泄氣,悶悶應了一聲。

黑馬急忙吁著兩頭騾子停下來。

看著林颯上了後面一輛車,李桑柔舒了口氣,挪了挪,往後靠進車板夾縫里,放心睡覺。

林颯和王錦都是極少下山,極少出門的人,帶著她們兩人,李桑柔就將行程放慢了很多。

每天天亮才啟程,天黑前就歇下,中午必定停下來,要么找一家干凈的小食鋪,要么自己埋鍋做飯,遇到大風大雨,干脆就等上半天一天。

黑馬趕車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眼看要進二月下旬,一行人離平靖關還有四五天的路程,再往前走上兩三天,他們就要兵分兩路,李桑柔他們過平靖關往鄂州去,米瞎子和林颯、王錦三人,往東去建樂城。

二月中下旬,已經是暮春時節,春綠滿眼,生機盎然,放眼看出去,令人心曠神怡。

李桑柔將最前一輛車四周的厚油布圍子往上卷起,先是林颯挪到了前面一輛車坐著,到中午吃了飯後,王錦也挪到前面,李桑柔將瓜子遞給兩人,三個人吃著瓜子,在車上晃來晃去,天南地北的想到哪兒扯到哪兒。

「……到時候,我一定要去看熱鬧!評判就算了,我最不會吃魚,也不愛吃螃蟹,螃蟹這東西,有什么吃頭?太麻煩!我可評判不了這個!我就去看看熱鬧。」

林颯聽李桑柔說她要打下杭城長堤,然後年年舉辦吃魚和吃螃蟹比賽,聽的哈哈大笑。

「大當家這是玩笑話,哪能真去做這個,你還當真了。」王錦也笑個不停。

「不是玩笑,是真的。你們知道我最早是從哪兒起家的嗎?」李桑柔笑眯眯道。

「不是說夜香行?」林颯揚眉問道。

「夜香行是第二樁生意了,頭一份產業,是江都城南城根下那片私窠子。你們知道私窠子是什么嗎?」李桑柔嗑著瓜子。

「私娼窩。我知道。」王錦嘆了口氣,「我年青的時候,頭一回下山,那年汝州先是大旱,接著蝗災,那時候,我也就十四五歲,師父帶著我,去汝州查看。」

王錦的話頓住,好一會兒才接著道:「真是慘。

後來,路過一座縣城,城外有一片殘垣斷壁,很多逃難的人蜷縮在那里,好歹能避避風。

有不少漢子,從城里出來,在那片殘垣中間來來往往。

師父很難過,讓我去看看,說長長見識。唉。」王錦擰過頭,說不下去了。

「看到了什么?」林颯追問道。

「有漢子來來往往,斷壁殘垣中,必定有不少婦人賣肉賣身,最早的私窠子,就是這種。」李桑柔淡然道。

「嗯,那些婦人,衣不遮體,就在地上,斷牆上,連個鋪墊都沒有,人,就跟野獸一樣,也就兩個錢三個錢,甚至一個錢,半個饅頭。

她們的丈夫,孩子,家人,就在旁邊,等著那一個錢兩個錢,甚至半塊饅頭。」王錦聲音低低,「之後,我就不想再下山了,山下太苦,太慘。」

李桑柔看著王錦,她將近五十,十四五歲的時候,那就是三十四五年前,那會兒,皇家正在龍爭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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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個。」李桑柔微微提高聲音,「我在江都城的時候,那會兒,江南江北太平了二十來年,南來北往的生意人,都愛從江都城過江,江都城里什么生意都好做,一片興旺,私窠子也是。

南城根下,說起來是最下等的私窠子,可照樣錦衣華服,稍稍像樣兒一點兒的,招待恩客,都是用全套的銀碗銀碟銀筷子。

各家都有一兩個,兩三個漂亮的招牌。

各家買了小丫頭回去,也都教識字,琴棋書畫,總歸要學一樣。」

李桑柔的話頓住,看向林颯,「我打理南城根下那幾年,瞎子每年都給南城根下的女伎們評出個一二三。

瞎子點評女伎,和其它人不一樣,頭一樣,人家看什么才情,他就看長相,說不光要看著順眼,還要摸著舒服,第二樣,就是床上功夫了,再往後,才是談吐,瞎子說的談吐,說話討人喜歡就行了,不論見識學識什么的。」

李桑柔頓住,看著林颯。

林颯等了一會兒,見李桑柔不說話,只看著她,揚眉問道:「你看我干嘛?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瞎子是紅粉堆里的常客。」李桑柔直截了當道。

「嗯,那怎么了?」林颯一句話沒說完,噢了一聲,「這有什么?飲食男女,人之天性。

人吧,有節制天性,吃什么喝什么從不放縱,男女之事,也從不放縱,像烏師兄就是。也有隨著天性,吃好喝好歡好,米師弟是這樣的人。

只是人的脾性稟性不同而已,這沒有什么高下之分。」

李桑柔呆了一瞬,哈了一聲,沖林颯拱了拱手,微微欠身,「姐姐。」

這一聲姐姐,她喊的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門里都不介意這些。」王錦看著李桑柔笑道:「確實只是人之天性而已。」

李桑柔再次欠身致意。

歲月的車輪滾滾往前時,世間一切,並不都是隨之往前的。

幾天之後,米瞎子趕著車,帶著林颯和王錦,奔往建樂城。

李桑柔等人,棄車騎馬,奔平靖關而去。

二月末,李桑柔一行人進了鄂州城。

鄂州城外,原本綿延數里的軍營全都不見了。

李桑柔剛進了大營對面的住處,潘定江就急急趕到了。

兩三月的不見,潘定江黑了一層,瘦了一圈,連說話都比以前快了半拍。

「大軍呢?」李桑柔和潘定江見了禮,問道。